第42章
  少女又点了点头。
  “可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她摇了摇头,试图从梦中醒来,但是却没什么用。
  少女回道:“我是已经死了,但是我只是身体死去,我的魂魄在祭剑之时,被封在了剑里,可惜阿娘当时神识混沌没有察觉,那蠢笨的灵石姐妹也不知我的存在,如今我已经与剑融为了一体,所以你才能将我从仙冢里拔出来。”
  “那为什么我能将你拔出来?”这是她一直疑惑的。
  少女转过身看着她:“你应该看见那只玄鸟带走了阿娘扣下的魂魄吧,我那缕魂魄后来被送入冥司,入了轮回,生生世世之后,成了你。”
  孟如意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自己竟然……竟然是这少女的一缕魂魄。
  “所以……我是你?”她嚅嗫的问道。
  少女冷笑一声:“你当然不是我,虽然你的确是我的一缕魂魄,但已经这么多世了,轮回都入了无数次,我经历的你不曾见过,你经历的我也不知,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路,早就不一样了,我就是我,你只是你,只是我们毕竟曾为一体,所以彼此间还有感应。”
  孟如意也知道,自己如今和这少女的关系,就像是祖辈的关系:“那你现在让我看到这些是……”
  少女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我要去杀一个人。”
  “谁?”
  “阿神。”
  “阿神?”孟如意下意识的后退:你阿娘不是不杀他了么?”
  “谁告诉你不杀的?”少女突然笑了起来:“阿娘不是不杀,只是来不及杀,她将一颗真心托付,换来的却是背叛,虽然说阿神可能是事出有因,但是他完全可以告诉阿娘实情然后一起想办法解决,可他做了什么?而且,阿娘死后,我的那两个弟弟被及时剖了出来,本来他可以将他们抚养成人的,可他又做了什么,他将我两个弟弟封印,弟弟们如今生死不明,他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这种人,为什么不杀?”
  最后一个杀字,她说的极其冰冷,可见杀意已决。
  “可你被封印剑中,要怎么杀?”孟如意担心的问道。
  少女淡淡一笑,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借你一用,不就可以了。”
  “我?”她警惕的后退:“你要附我的身?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要救阿元的。”
  少女却摇了摇头:“你不用离开这里。”
  “为什么?”
  少女附在她的耳旁:“因为,阿神早就来了,你以为,他真的在避世,什么都不知道么?”
  第50章
  少女说的没错,阿神的确来了,他来的悄无声息,此刻就站在少元殿的宫门外。
  宫娥仙侍神差来来往往无数,但没有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宫门前,一身白衣,眼下一颗朱砂泪痣,注定了他这一生被爱欲所累,虽会出人头地,但必经生离死别,夫妻散。
  “既然来了,何不来找我一叙,站我孙媳殿前,可是失仪。”一缕细微的声音清晰的传进阿神的耳朵里。
  阿神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知我想见的不是你孙媳,何必挖苦我。”
  宁钧冷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过来吧。”
  阿神叹了一声,抬脚慢慢离去。
  殿中,孟如意猛的从梦中惊醒,心脏突突的跳着,几乎就要冲出胸腔。
  “来人,快来人。”她终于第一次使唤少元殿的人。
  立刻有专门侍奉宫娥快速走进来:“娘子有何事?”
  “你现在就去将少君请回来,就说我有要事,快点。”她第一次这样的紧张,既然那少女能够三番五次的主导她的梦,那想要附身控制她,估计也不会是难事。
  “是。”宫娥匆匆离去。
  可是,困意还是止不住的袭来,为了不让自己再睡过去,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但那个她不想听见的声音还是在身旁响起。
  “没用的,有了你的血,我已经可以不再受限制了。”少女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又贴过来威胁道:“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妹汐,我建议你啊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否则若是我真附了你的身,阿神还是要被杀的,而且大家都会认为是你干的,不仅如此,你男人还要被我睡,你儿子也要叫我娘,你不介意么?”
  啪的一声,孟如意狠狠一耳光甩过去:“闭嘴。”
  她这些年隐姓埋名的生活,所以性子也十分忍耐,但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
  妹汐被这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她捂着脸,眼睛震惊的看向孟如意:“你竟然能打到我。”
  --她说的是不是“打我”,而是“打到我。”
  孟如意怒道:“你若再出言不逊,我还会不客气。”
  妹汐忽然就笑了起来:“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等阿神把你杀了,就算不是我,你的男人和儿子,还是会便宜了别的女人。”
  “可阿神为什么会杀我?”孟如意不解。
  妹汐看向伤心剑:“因为这把剑,是这世上唯一能杀死他的东西,你觉得,他会让你这个持剑者活着么?”
  宁折赶回少元殿的时候,妹汐已经回到剑中,只剩孟如意独自低头坐在床边,神色紧张又害怕。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两人相处这么多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孟如意听见声音突然下床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眼睛里全是害怕的泪水。
  他身体不由一震,眼睛里也是不敢相信,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他怔了那么一会儿,回过神后内心一阵酸楚的欣喜,他轻轻拥住她:“怎么哭了。”
  “我做噩梦了。”她抱着他有力的身体,如凌霄攀着高大的木棉:“我梦见因为我拿了伤心剑,那个阿神要来杀我。”
  宁折低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低声安慰:“只是一个梦,阿神隐居已经十万年,从不出世,你不用担心。”
  孟如意摇了摇头:“不,我梦见他已经来了,此刻就在神君的宫中。”
  这些事她当然是不知道的,但是那个妹汐和阿神都是同一时期的人,少女自然能感应到。
  但是,她也不能听信妹汐的一面之词,也不能一点都不信,所以她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而宁折就是她准备的第一步。
  可她又不能告诉他实情,因为妹汐叮嘱过,如果被阿神知道她被封在剑中,阿神就会知道他的秘密守不住了,那么谁都别想活了。
  既然阿神与冥司有来往,可见并不是像宁折说的那样十万年不出世。
  所以如今敌友不分,她还不能直接告诉宁折。
  “你若不信我,大可以去神君宫中看一看,你还记得我说的青黛院子里见到的那个白衣白发有泪痣的人么,他就是阿神。”她抬着泪眼看着他。
  女人的眼泪,永远是最好的武器,虽然她从未用过,但这点道理也是懂的。
  因她从未在他眼前这样的哭过,宁折以为她是真的吓到了,并未多做他想:“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祖父宫中看个究竟,你等我回来。”
  宁折走后,妹汐又从剑里出来,等宁折的期间,孟如意回想着灵石姐妹说的那些事,于是问道:“你现在有你两个弟弟的消息么?”
  妹汐眼神微微闪动:“不知道。”
  但其实,她早已经知道,灵石姐妹被抓的那天,她就已经知道洛衡是当年的双生子中的一个,但事情急不来,她得先除掉阿神,然后才能去找弟弟。
  “你问我弟弟的事,是不是因为你担心你的儿子?”妹汐问道。
  孟如意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肚子:“嗯,我很担心如果没有生出健康的孩子救不了阿元。”
  “健康?”妹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别人说你孩子有病你还真认为有病么?混沌初开自现在,仙神们的自以为是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改啊,遇见比自己强大的,不是想着怎么共同相处,而是处心积虑的安个由头将人杀了。”
  孟如意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但现在听到妹汐这样说,还是心里难过:“你的意思,半人半仙神其实并没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仙神。”
  妹汐回道:“你又何必问我,你心里不是早就知道么,世上犯错的仙神那么多,为什么就你的孩子要死去。”
  孟如意缓缓握住双手,心里打定主意,如果阿元治不好,她也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被杀了。
  妹汐见她心神已经被动摇,趁热打铁道:“如果他们真的要杀你的孩子,你就去找我弟弟们吧,我母亲是上古大神,她的孩子也绝对不会差,冥司虽是可以对抗九重天的存在,但它也是这三界秩序的维护者,你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
  孟如意点了点头,因为宁折的父君曾经说过,如果真的治不好,阿元再伤人之时,就是殒命之日。
  半个时辰后,宁折终于回来了,但是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样,在不在?”她担心的问道。
  宁折点了点头:“的确在。”
  “他来做什么,不会只是来见你祖父吧。”
  “不是,他是想让你帮着去杀两个人。”
  “杀人?”她从未想过阿神的目的是这个,不仅仅是她,就连妹汐都十分不解。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他要我去杀谁。”
  宁折回道:“洛衡和封宋。”
  ————山洞。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个神灵精怪,每个人脖子上都有两个牙孔,孔中还有血渗出。
  这些精怪中间,洛衡正抱着一个鹿精在吸食,他如今的食量越来越大,以前一天只要四五个神灵精怪即可,如今一餐就要十几个。
  绿薇蜷缩在洛衡找来的床榻上,眼睛里都是恐惧。
  洛衡吃饱后终于抬起头,抹掉嘴角的血对她道:“你放心,我没有杀他们,晚上他们就会醒过来,到时候我会抹了他们记忆放他们走的。”
  他终究还是顾及她对他的看法,他不想她害怕他。
  如今的他,神力已经觉醒八成,神力的作用下,除了身体更加的强健,容貌也更加的绝美非凡,也更加的邪性。
  这种邪性,表示他将不会再遵从以前学的那些人伦道德,他会更加追从本能。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吃饱喝足,封印了十万年的繁育本能也觉醒,所以现在他哪也不想去,只想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
  他走到榻前坐下,这榻是他专门去江陵城带来的,地上石子太磨人,不能尽兴,还是这睡惯了的榻舒适。
  绿薇见他过来,又往后躲了躲,可是脚踝上的金链绷的太紧,她已经无处可躲。
  可他却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对待她,而是从怀里拿出几包用油纸包好的东西:“这是你以前喜欢吃的香云酥和八宝鸭,还有一瓶青梅酒。”
  打开油纸,入口即化的香云酥完完整整一点都没破损,八宝鸭也还是热腾腾的,可见他也是小心翼翼的带回来的。
  绿薇看着这些东西,心中也是酸楚,因为这本不是她爱吃的,而是封宋喜欢的。
  原以为,自己死了,一切就解脱了,可没想到,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她还是逃不脱。
  “既然你……你不是凡人,是不是封宋也……”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洛衡拿着一块香云酥喂到她嘴边:“你吃了我再告诉你。”
  她终于张开嘴咬了一口,很酥很香也很甜,可她的心却是苦的。
  洛衡的神色冷了下去,他喂的东西,她从没这么顺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