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片刻后,一道强光从它裂开一条缝的嘴巴里迸射出来,光芒闪耀,一刹那,原本已经陷入黑暗的银沙城可比肩白昼。
  在众人都以为是荆问的剑气,将它的内核给炸掉之时,竟有一人自强光中飞身而出。
  一身墨色衣袍,眉眼凌厉。
  本身应是个极俊美的长相,许是沙场待久了,才染这一身刀锋般的锐利。
  众人惊呆:“大、大城主?!”
  无眠也怔怔着喃喃:“师、师父?”
  项天晴则捂住嘴:“爹?爹不是闭关了吗?”
  项海葵的反应和项天晴是一模一样的。
  是她们俩亲眼看着父亲闭关,看着他锁上法阵,怎么如今却从小黑球里出来了?
  项海葵不由回想捡到小黑蛇的那天,正是她与项天晴送父亲去地穴闭关的日子。
  父亲闭关的地穴在地下三层。
  她们上来时,被即将来袭的沙暴困在了地下一层门口。
  接着,项天晴发现了小黑蛇。
  对哦,她和白星现离开师父的万骨窟还没多久,当时老板身在师父身边。
  听小白说,万骨窟根本就不在凡人界,更别提和银沙距离有多远了。
  老板的本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父亲闭关的地穴?
  这一点,她好像一直都给忽略了。
  ……
  此刻,还有一个人罕见的露出了惊色,正是在内城楼上站着的孟西楼。
  项衡突然出现也就罢了,还看了他一眼。
  目光带着三分痛心,七分杀意。
  “他没有闭关,他好像全都知道了……”
  老者同样无法理解:“但项衡的魔毒全部清除干净了,这怎么可能呢?魔毒明明早已侵入骨髓,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神药,能让他七天之内复原如初,且修为还更精进啊……”
  除非,是过渡给了另一人。
  但那人修为一定高过他许多,才能承受得住他全部过渡。
  这般大佬不会受他胁迫。
  是主动的?
  可这位大佬怕是会送掉半条命。
  除了至亲,谁会这么帮着项衡?
  ……
  项衡收回看向孟西楼的目光,落在城楼上。
  小黑球撒欢似的,在城墙上呼呼啦啦,滚来滚去。
  项衡朝荆问拱手:“荆前辈,听闻您在找我?”
  说着话,他看向荆问身后半跪着的道辰。
  当然,他视线真正聚焦的,是道辰灵台内的阴长黎。
  ……
  整件事情,要追溯至七日前,项衡闭关那日。
  当项衡进入地穴,与两个女儿告别,开启闭关阻隔结界之后,拿出了阴长黎赠的驱魔药。
  项衡心存疑虑,没打算喝。
  这一连串的变故实在太过怪异,他莫名其妙接错了人,随后女儿自己回来了。
  且女儿的行为太过反常,背上的剑匣放在地上时,将地面都给震出了裂纹。
  刚筑基的小丫头拎的动?
  突然变的这么厉害,还一直催促他去闭关,这太过反常。
  项衡便假装答应闭关,想潜伏在女儿身边瞧一瞧。
  他丝毫不怀疑女儿会对自己不利,只担心她年纪小,遭了人利用,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那不必魔毒缠身,他先要心疼死了。
  然而,当他听到姐妹俩走远,准备出门尾随时,手里的魔药瓶子突然“啵”的一声,从底部弹出一个小黑球。
  他吃了一惊,因曾去求过阴长黎传授接女儿的法阵,认出这是阴长黎的行宫。
  “你这样出去,除非距离令嫒千丈之外,天狂都是能够感知到的。”
  小黑球落地变大,嘴巴裂开,露出狰狞的牙齿,却可以窥见里面的金碧辉煌。
  “请进。”
  这是阴长黎的声音,“你能有所警觉,我甚是欣慰。毕竟,以令嫒那一马平川的胸中沟壑,以及那小樱桃般可爱的脑仁,你都看不出一点异常的话,那你确实不堪与谋。”
  项衡:?
  这话是说他们父女俩都是憨批吗?
  阴长黎的笑声又传出来:“愚者亦有愚者的好处,你也无需自卑。”
  谁特么自卑了?
  项衡并不是第一次和他接触,无语的摇摇头,躬身进入小黑球内。
  第36章 老板与老爹
  同样的, 这也不是项衡第一次来到阴长黎的行宫, 却依然会被宫殿的奢华吸引目光。
  项海葵初来乍到不识货, 项衡却很清楚, 从这宫殿里随便挖块儿地板回去,够整个银沙吃上十几年。
  最重要的是, 行宫内部立着八根直径约一米的灵石柱,每一根灵石柱上都盘着一条金龙。
  龙身是活动着的,在柱身微微游动,不断从口中喷出雾气。
  这些雾气都是被提纯过的灵气, 在雕梁画栋的宫殿里宛若流云, 缓缓浮动。
  项衡怀疑,身在行宫内修炼一日,顶的上在外头修炼数十日。
  即便占着中州最大一条灵脉的金灵王宫, 供应的灵气,也不及行宫的零头。
  这圆滚滚的小煤球,也不知是个什么天地灵宝。
  “请坐。”
  上首,阴长黎盘膝坐在案台后,内穿一袭浅灰长衫,外罩一件御寒性极强的银纹斗篷。
  两鬓贴着两片枫叶状的鳞片,将黑到发亮的长发都拢去了耳后。
  项衡上次求见他时,根本没注意他的发型,现在会留意,是因为女儿贴羽毛饰品的手法,和他一模一样。
  女儿背后之人, 是他无疑了。
  项衡稳步上前,在案台前盘膝坐下:“前辈身上有伤?”
  “即将进入休眠期,十分畏寒。”阴长黎微微一笑,双手抱着一个铜炉,铜炉在往外冒热气,温暖着他的身体,“换成‘冬眠’一词,你或许更熟悉一些。”
  原来他是妖族,项衡迫不及待的问:“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
  结满白霜的左手从斗篷里滑出,阴长黎提壶斟了杯酒,推去他面前,又连忙将手收回斗篷里。
  接着,将发生在项衡父女俩身上的事情告知。
  “令嫒手中拿的,是神剑天狂。为她做剑道启蒙的师父戚隐,是山海族曾经的王者,诸界公认的剑皇。她的经脉,根骨,都被我悉心重塑过。而她本人虽愚,却肯吃苦,短短时间内,有这般本事,并不奇怪……”
  “我为躲避命运,先前一直不敢接近项天晴,故而并不知孟西楼是上界分身。此次跟随令嫒来到银沙,见到孟西楼,才知道的……”
  “因我曾在冥界任职,修过秘法,能看到孟西楼的灵魂辉光与众不同……”
  突然抛出来那么多信息,项衡处于茫然状态。
  等他慢慢理出个头绪之后,很明显是持怀疑态度的:“前辈,您那支天命笔……”
  阴长黎知道他的意思:“天命笔可以点入令嫒的识海,因为她当时还是凡人。有修为之后,天命笔是点不进去的,更何况项道友你这般境界。”
  项衡心中再添几分疑惑。
  说小晴是天界下凡渡劫的仙女,他可以信。
  说她上界的家族,一直在等自己修至九品,毒入骨髓,入魔后大肆屠杀,他也可以信。
  但说动手之人是孟西楼,他真是不太敢信,也不愿信。
  孟西楼骁勇善战,跟了他将近两百年,守在这贫瘠漠北,从没有半点行差踏错。
  比着叶潜之和无眠,太让他省心了。
  有时候确实目中无人,可毕竟出身王都贵族,倨傲一些也是正常的。
  但项衡又不敢彻底不信,因为这还关系到女儿的命。
  若是真的,女儿被人赤条条摁死在洗澡水里,单是想想,他体内的魔毒便已经开始汹涌澎湃。
  他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压制。
  “这便是令嫒自己扛着,不敢告诉你的原因。”阴长黎骤然释放出妖力。
  正压制魔毒的项衡心头一惊,想要躲闪,但悬在头顶的妖力宛如十万大山,难以挣脱。
  正欲使出全力抵抗,又发现不太对劲儿。
  聚拢在头顶的妖力,并不是想要打压他,反而像一枚磁铁,吸取着他丹田骨髓内的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