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陆追抬头看向阮澜:这人是怎么回事儿?揪着豆芽菜没完没了了?
  待那小二走了,陆追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以前……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他问的含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阮澜眨了眨眼,想着自己大概是昨晚睡姿不太好,阿追这才有此一问。
  她十分真诚的回道:“是啊,豆芽菜嘛。”
  陆追:“……豆芽菜?我没发现你有这个嗜好。”
  阮澜“哦”了一声:“以前家里养了只猫,叫豆芽菜,后来找不着了。”
  陆追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阮千万:虽然我现在没有钱!但是我以后会有钱!
  陆跟班:虽然我媳妇现在没有钱,但是以后我会让我媳妇有钱!
  第二十九章
  吃过小饭馆, 阮澜走在街上的速度明显减缓了,磨磨蹭蹭的东看看西看看, 满眼都是好奇。
  她没见过这种场面,周围的商铺、行人、车马、吆喝声、叫卖声、说话声都像是到了奇怪的古代游园会, 只不过更加真实。
  此时此刻, 阮澜才有了穿越的真实感。
  她一穿来就偏居在个方寸小院里, 后来去了刘家村也是一样。因为要装作是个哑巴, 也没人和她多来往。
  其实阮澜也是感谢秦逸的, 至少在自己初来的那几天,他让自己觉得外面还是有个世界的。阮澜原本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和他交个朋友,但可惜的是他娘实在太过多事儿, 阮澜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后来幸好遇见了阿追,话也能偷偷说了, 家里的活也有人干。
  她时常见到阿追去给父亲换热水,早上起来的时候吃食也都备好了, 省了自己许多心思。更重要的是,自打阿追来了,好似自己运势都好了起来。
  兔子肉吃上了, 有人定瓷器了,定下婚约的瓷器被摔了, 还来大舆镇溜达了。
  她不得不承认,阿追虽然小小年纪就时常一副“天上天下舍我其谁狂霸酷拽吊炸天外加提防心重没什么安全感”的中二气,但为人还是很可靠的。
  她绕着道儿走到茶馆旁,里面有个说书人正在讲故事, 说的正是民间传说的狸猫换太子。但这故事和阮澜从小听得有所不同,而是将早已去了的六皇子戏说了一番。
  说这六皇子因早就算到自己失利,早早的就将最小的儿子送到了民间去养,而在王府里代他死了的只是个奶娘的儿子。如今皇上病危,便是想起来这么一出,生怕这六皇子的送到外面的儿子来报仇。
  边上有人听了,吓唬那说书的,说他大概不想在这处做营生了,怎得连如今皇上的事儿都敢拿出来乱说,到时候反而要无故牵连他们这些听客。
  说书的也觉得自己越说越过界了,只笑着说:“这天家的事儿谁知道,都是瞎掰扯的,咱们也没说是今朝,说的是前朝的事儿,各位听个乐儿就行了。”
  阮澜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天高皇帝远的,和自己半毛关系都没有,还不如说些别的有意思,这便拉着陆追走了。
  她一抬头,便看见陆追脸色有些不好,这是也感觉到陆追手指冰凉,像块冰似的。
  她连忙问道:“阿追,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天气都热起来了,怎得手还这么凉?”
  陆追猛地回神,摇了摇头,回道:“无妨。”
  阮澜想着他大概也是累了,平日里干活干的多,其实人又没多大,也是辛苦他了。
  两人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想着如何给员工提升幸福感,想着想着,就绕进了一家小布庄,阮澜仔细问了衣服怎么做,有没有现成的等等。
  阮澜想着这个布庄里都是最普通的粗布衣服,颜色也没什么花样,但至少大小合身。阿追正是祖国花朵的年纪,谁不爱俏呢?就连自己也希望每天醒来就能看见阿追,洗洗眼睛,美好的一天开始啦!
  毕竟自己来自一个看脸的时代!
  阮澜粗略算了下身上带的银子,她不想拿着阮钧给自己的银子花,那基本都是压箱底的碎银子了,如今要开源节流再也不能大手大脚。不过今天赚了十两银子,加上秦逸的定金,一时倒是不着急。
  只是有文钱不代表能随便花啊,这掌柜看着阮澜年纪小,眉毛半挑半不挑的,一看就要坑人。
  从小就在学校小卖部讨价还价出来的阮澜觉得不能姑息这种作风,她试着和掌柜的讲价,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边上有客人都在笑,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但却知道持家,日后肯定是个管家的好手,也不知道哪个郎君日后要被她管束了。
  阮澜心里想着:等老子日后做出瓷器有钱了,自己给自己管家!什么小郎君,能吃吗?
  陆追显然也是很少见这样的场面,阮澜和掌柜的说的热火朝天,因着太阳又起来了,她脸颊都有些微微的泛着粉红,额头上沁出了微微的汗滴。
  陆追倒是不着急衣服,他其实并没什么所谓,眼看着阮澜这样还有些心疼,只觉得她为了自己煞费苦心。
  陆追拉了拉阮澜的小臂,轻声说道:“算了,穿原来的也无妨。”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去触碰他人,也没多想,就是顺其自然的,没有任何犹豫。
  阮澜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叹了口气,跟着陆追转身往外走,一边说道:“本来是想给你买身衣服的。算了,方才在前面也看见了家布庄,咱们再去那儿瞅瞅吧。”
  她走的慢,陆追还以为她是逛累了。衣服没买成,他也知道是因为阮家没什么银子,未免有些身为男人的自责感。何况这是阮澜第一次要给自己买东西,竟然就以这样的结果告终了,多少有些失落。
  谁知道这时候掌柜的从后面喊了一声:“哎,算了算了,就给你这个价吧,现在做生意难啊。”
  阮澜脸上立刻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冲着陆追得意的一挑眉,转身冲到掌柜的面前:“那来两套!”
  砍价这种事儿是数千年的传统啊,应该归类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阮澜美滋滋的拎着衣服出来,陆追在一旁简直是看傻了眼——还有这种操作?
  阮澜把衣服往陆追手里一塞,笑着说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陆追无奈的笑了出来,点了点头:“厉害厉害。”
  阮澜突然弯下身子,由下而上的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着,好像两颗漂亮的宝石,拥有想让人占为己有的那种美丽。
  “阿追,你笑起来很好看啊。”阮澜开口说道:“多笑一笑,不要每天板着脸。现在你还年轻,想着要扮老成,等你老了又要想着年轻了。该是什么年纪就做什么年纪的事儿,不然总是在追追赶赶的。”
  陆追听了这话一愣,她又开始了,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加上一套谆谆教导似的说辞。
  可又因阮澜无心的一句话,他又开始想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模样。知天命的时候大抵已经白发苍苍了,会在哪儿又是什么模样的呢?那时候她是不是也是个老太太了,还是每日说着这些糊弄人的话?是不是还会笑的这么好看?
  阮澜见他出神,在一旁说道:“你肯定是在想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模样。放心吧,阿追老了之后肯定也是长的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陆追反问道。
  阮澜得意洋洋的说道:“长的好看的男的我见的多了去了,从他们二十岁看到三十岁看到四十岁。有人越老越好看,有人年轻时候好看,那也就是皮嫩,经不起岁月这把杀猪刀。”
  陆追听她的话,微微的蹙起眉头:“你从他们二十岁看到三十岁看到四十岁?”
  她也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哪儿来的看了这么久?更何况,哪里有那么多男人让她看?
  阮澜心里一跳——糟,说漏嘴了。
  现代可不就是电视上天天看,还能在网上看到人家小时候的照片。那么多男演员男爱豆的,她当然见的多了。
  阮澜停顿了一下,指着前面卖糖人的说道:“啊!是糖人!我要去买两个,听说可便宜了。”
  明显的在转移话题。
  陆追心里想着,但仍是跟着她走了过去。
  阮澜挑糖人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看着,琢磨着方才的对话。
  等他老了的那天?他会有那一天吗?
  他不知道。
  一个人在世上禹禹独行其实是最难不过。没有人在心里拉扯着,没有挂念没有牵挂没有陪伴。看似孑然一身轻松惬意,少了许多烦恼,但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反而能轻易的将自己的命交出去。
  刘珠不就是这样吗?
  她有牵挂,牵挂家人,所以要珍惜这条命。
  为了这个,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陆追有些恍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究竟是好是坏?有牵挂又究竟是好是坏?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听着周围人来人往的声响。孩童成群结伴的嬉闹声,和朋友知交的谈天声,很多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说了便忘,也进不了人的心里去,但它们仍是在持续不断的生长出来。
  这些,究竟是有意义的还是无意义的?
  自己,前路又在何方该去做些什么?
  “阿追!”阮澜叫了他一声,陆追睁开眼睛便看到她举着根糖人递了过来:“小麻雀的,你看着肚子大不大?”
  她笑容似是特别的多,用也用不完似的。
  陆追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糖人,捏得栩栩如生,两文钱一个的东西就能让她这般开怀,也实在是好打发。
  “愣着干什么?伸手啊!”阮澜扁了一下嘴,说道。
  “嗯?”
  阮澜拉过他的手,把那个糖人签子塞在了他的手里,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我的是只猪!等我挣了银子,就要买只猪回家养。先求个好彩头。”
  陆追低头看着手里的麻雀糖塑,眨了眨眼:“这是……给我的?”
  “废话,不是说好了带你出来买糖吃的嘛。”阮澜咯嘣一声咬掉了猪尾巴,糖渣碎的她唇边都是。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像只偷吃的小老鼠。
  “为什么给我买麻雀?”陆追问道。
  “因为不管在哪儿,都能看见麻雀啊。”阮澜说着,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陆追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稍许,又连忙跟了上去。街市上人很多,切莫走散了。她这么蠢,小心又被人骗。
  作者有话要说:  阿追:这是希望哪儿都能见到我的意思吗?
  第三十章
  将需要的东西购置妥当, 两人又在大舆镇转了些许时光。
  大舆镇沿山靠水,城镇当中常有几座小桥将这规整的街道划的跌宕起伏。拱桥下面有撑船而过的浆夫, 扁舟摇摇晃晃,慢的是亘古的节奏。
  正是春末夏初, 两侧的枝桠俱都浓郁起来, 不再是小小嫩芽, 几朵花苞拱在其中, 有些性子急的, 迫不及待的绽露娇态。
  是生机勃勃又不浓艳的美态,清澈的让人心旷神怡。
  阮澜仰头看着那几朵花,陆追见她看的久了, 在旁问道:“想要?”
  阮澜摇了摇头:“仔细看看是什么模样,记在心里, 回去试试做在瓷上。”
  陆追也跟着抬头看,那是几朵白色的花, 他叫不上名字,没有繁芜的花瓣,就是那么几片撑开, 显得劲态十足却又不失柔嫩。
  像她。
  陆追心里划过这么一个粗略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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