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梁家是将门,又是以前卢家的家将。在楚夜舟和君湘湘有婚约的期间,梁如兰不敢生出妄想之心。后来君家出事,卢氏失了女儿不再理事,她就冒出头来。
  不想最后嫁进国公府的是君涴涴,她愤怒之余可没少说君涴涴的坏话。梁将军怕她惹出事端,将她嫁出京外。如今她丧夫归家,得知楚夜舟把君涴涴送到庄子上,深知自己多年的夙愿就要得偿,没多久就勾搭上楚夜舟。
  楚夜舟已不是当年的楚夜舟,生活的失意让他迷失方向。他们大房不比三房还有冷家照应,只觉处处受人排挤。这时候有个将军之女对他抛出橄榄枝,他岂不有接住之理。
  梁如兰肯定不愿为妾,怂恿楚夜舟休妻。楚夜舟早有此意,两人私会时被楚晴柔听到,这才有今日这一哭。
  锦城公主朝明语使了一个眼色,母女二人悄悄退出去。
  俩人也没再回屋子,眼下天气渐渐暖和,随处走走也是好的。锦城公主细细和女儿说起大房的事来,不胜唏嘘。
  “你大伯那个人一生顺遂没有经过事,瞧着谦和文雅,实则是个没有成算的。要是日子富贵有人从旁调拨,倒也不会出格。可一旦失势,身边又没有人引导,他便成了如今的模样,遇事心里没底极易被人哄骗,行事不管不顾。”
  明语暗道,娘把楚夜舟倒是看得透彻。也难怪娘嫁给他的时候,他一辈子都受人景仰,名声极佳。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楚夜舟这个人没受过挫折,富贵浮华没有坚定他的心性,他极易受人影响。
  “祖母不会同意的。”
  “楚晴柔就是知道你祖母不会同意,今天才跑到国公府哭诉来了。她呀,前天不来昨天不来,非要等到今天说,打量着就是给你添晦气的。心术不正,不堪为伍,若不然即便她是君涴涴的女儿,你祖母也不会由着她和两个姨娘斗法,失了世家姑娘的体面。”
  锦城公主说到这,感慨了一会儿,“那些人的污糟事,你少理。你是嫁出去的姑娘,她们要真找你的事,自有祖母和娘顶着。说起来也是天意,谁能想到世事会这般变化。我如今特别庆幸能遇到你爹,便是以前再多的磨难也都是值的。你和季姑爷这几天相处得还好吗?”
  明语知道娘在问什么,想到这几天两人夜夜共寝,少不得会要水。她记起当初听到爹娘夜里要水时的心情,顿时红了脸。
  锦城公主一看,觉得没必要再问了。她拍着女儿的手,欣慰道:“娘说得没错吧,这男人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老男人会疼人。”
  楚夜行和季元欻正好听到这一句,两人不由自主互看一下,然后快速别过眼去。各自心里撇清干系,都不愿承认自己是老男人。
  第73章 秘密
  母女二人还不知道她们的话被人听去, 锦城公主看着羞涩的女儿, 心头泛起说不出的滋味。酸中带甜, 还有欣慰。
  说是母女, 实则两人更像密友多一些。看到女儿如今有了好归宿,当娘的自然心中欢喜。欢喜之余,又升起淡淡的愧疚。
  过去的事,都是身不由己, 多说无益。
  “害羞什么, 咱们女人一生所图不就是个疼自己的男人。我瞧着季姑爷和你爹一样, 虽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但都是疼人的。”
  “娘…”
  “好了, 娘不打趣你了。”
  锦城公主笑着,听到一声轻咳,立马收起笑意看过去。在看到丈夫时, 嗔怪一眼,怪他不早点出声。等看到季元欻时马上敛起神色,微微颔首示意。
  这下四个人都有些尴尬,明语从两个男人微妙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来, 他们必是听到自己和娘说的话, 好在没说什么出格的私密话。
  “你看看你, 姑爷和明儿三朝回门,你就把人拉去切磋,万一伤了碰了如何是好。看看你衣摆和脚上的泥,走, 赶快回去换一身。”锦城公主嗔怨着楚夜行,又对明语道:“祖母那里暂时别去,你带姑爷好好逛逛。”
  明语想着楚晴柔怕是还在祖母那里扯皮,他们这时候过去确实有些不妥。不过是须臾之间,她就想好要去哪里。
  清风阁。
  此时的清风阁里,花香一片蜂飞蝶舞,处处春间盎然。这间院子原就是姑姑用来招待贵女们的,自是布置得十分雅致。院子日日有人打扫,除了冷清一些,似乎与几年前没什么区别。下人们知道她要来,早就摆好茶水点心侍候着。
  身份不一样,心境也会不一样。
  “那次的事情,还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坚持要闯进来看个究竟,只怕里面的人不是我,他们也会故意传成是我,毁了我的名声。”
  旧事重提,他眼神一沉。想到那次如果他置之不理,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世人会以为与外男私会的人是她,事出之后她百口莫辩,就算誓死不嫁给冷霖,这辈子也只能是青灯古佛。
  一想到会是那样的结局,他心抽揪起来,握着杯子的手关节泛白。
  “不会有那个可能。”
  “世间之事,一个环节错了,便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我曾经因此做过恶梦。我梦到他们的算计成了,我虽拼死反抗没能让贼人得逞,却被传成心思叵测行为不检点之人。流言蜚语之下,无一人信我,走投无路之际,我唯有一死。”
  她站在窗边,微风之中有花瓣飘落。手一伸接住那粉白的花瓣,轻轻托在手心,再慢慢将它吹落。
  第一世的她,从山中被人带入尘世,犹如一张白纸一般。对这个世间,她懵懂小心,根本不知道别人会口甜心苦,面上装作疼爱她,背地底却心心念念毁了她。
  “就像这些花一样,无声无息的开,然后无声无息的凋落。有些人从生到死都是一叶浮萍,没人记得她的来处,没有在意她的归处。我梦到我死后,他们怕我污了国公府的名声,用一张席子卷着就把我丢到了乱葬岗。”
  他心神大骇,她说的话像真的发生过一样。纵使她语气淡然,纵使她表情平静,他的心还是惊骇得涌起巨浪。惊骇之下,他到了她的身后,从背后将她抱住。他抱得很紧,生怕一阵轻风就会把她带走一般。
  “只是梦而已,不要怕。”
  “嗯,只是梦而已。就算曾经真实发生过,我也只当它是一场梦。在梦里我还看到你了,你去乱葬岗里替我收尸。那些野狗叫得欢实,乌鸦哀号得瘆人。要是你晚去一会,指不定我的尸首都被这些东西给吃掉,真正的尸骨无存。”
  “你胡说什么!”他的脸冷得吓人,眼神里都是心疼和余悸。那双大手探向她的额头,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没事别胡想,一个梦而已,忘了吧。”
  她掰开他的手,这男人以为自己发烧说胡话了。
  “都说了是梦,你这么当真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所以我那次才说指不定是因为你前世替我收了尸,这一世我是来报恩的。”
  “你报什么恩哪,要报也是我报恩。”
  她作势变脸,指着他道:“好哇,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你果然是为了报恩才娶我的,哼,说什么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还以为你心悦我,原来你在骗我。”
  他表情愕然,翻脸如翻书,他总算是见识到了。怪不得圣人云女子和小儿难养,如此曲解他的意思,难道时至今日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吗?
  大手将她伸出来的那手指掰下去,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别闹。”
  金秋微草等人就在一边随侍着,个个低头装聋子,生怕被主子们发现她们有听到他们说的话。明语扫她们一眼,愈发觉得兴起。
  “季侯爷,你不敢说,是不是因为我说中你的心思了?”
  这一次,她佯装生气,小脸板起来。
  他既无奈又不好意思,罢了,这女人以前表现得冷静又聪明,总让他忘记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嘛,自是要哄一哄的。
  “不是,是我…我心悦你。”
  听到他的回答,她先是一愣,然后脸红了。
  “好了好了,算你过关,咱们喝茶吧。”
  金秋微草等人越发的把头埋得低,脸红的同时都在忍着笑,想不到一向文静的姑娘还有这样小孩子气的一面。幸好侯爷愿意宠着姑娘,居然陪着姑娘一起闹。
  茶水是花果茶,下人们都知道明语的喜好。
  “你脾胃不好,我以前派人给你送的养胃茶,你这几年有没有坚持喝”
  守孝的三年中,她不是喜欢呆在厨房就是做茶。什么花茶果茶养胃茶安神茶,养胃茶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她送去的东西,他岂有不用之理。
  经过这三年的调养,他胃口比以前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厌食。加上她不时送些菜方子到侯府,厨房那些人用她的方子做出来的菜也比较合他的胃口。
  “一直在用。”
  “那就好,脾胃最是娇气,一定要好好温养。”
  她替两人斟着茶水,似乎婚前婚后没太大变化,这日常生活依旧是吃吃喝喝,处理一些内宅的杂事。只除了晚上睡觉身边会多一个人,睡前会有一些少儿不宜的活动。
  富贵催人懒,悠闲让人怠。这样什么都不想,有吃有喝的富贵生活还真是舒服,怪不得世人挤破头都想出人头地,为的应该就是能有这样的日子。
  春风徐徐,花香阵阵,还有陪在身边的人。
  气氛对,人也对。
  只是有人不愿看他们太过自在,想打破这难得的清静。远远看到楚晴柔哀哀怨怨的抹着眼泪走过来,她立马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楚晴柔直到进了院子,才像是发现他们一样,赶紧擦干眼泪过来见礼。
  “大姐姐,侯爷,你们在这啊?我…我不知道…我…”
  她眼眶红红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低头垂首间,那种弱弱的气质便带了出来,令人生出保护欲。
  明语脸色更冷,她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
  “二妹妹,那你现在看到此处有人,知道该怎么做吗?”
  非礼勿视,这个道理懂吧。嘴里说着不知道,人却杵着不肯走,还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别人的老公,当她是死人吗?
  楚晴柔白着脸,慌乱摇头,“大姐姐…我…我…就是太伤心了。我娘她在庄子上好可怜,生病了都没人管…我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哭,没想过要打扰你们…我这就走,这就走…”
  嘴里说着走,那步子却是移得极慢极小,好像在等人开口询问。
  明语冷冷看着,季元欻至始至终眼皮都没抬过,盯着手中的茶水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晴柔咬唇,一步一步往外挪。
  等她挪到院子里,差不多都半刻钟了。那凄楚哀怨的眼神不时回头看,一副被人欺负又恋恋不舍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恼火。
  明语站起来,说了一声“慢着。”
  她心下一喜,可怜巴巴回头。
  很快,明语就走到她跟前。
  “楚晴柔,看来上次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进去。我警告过你,少在我面前打什么歪主意。你的心思我心知肚明,你不是你娘,我也不是我娘。”
  楚晴柔哀怨的目光看向坐着没动的季元欻,看到他根本不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哀怨的表情一变,变得阴沉沉的。
  “大姐姐,我可知女子嫁人后若犯七出是会被休的。而这善妒,便是七出之一。你如此疑心重,连自家姐妹都防着,想来是不愿任何一个女子接近侯爷。这男人嘛,尤其是像侯爷这样的男子,后院怎么可连个妾室都没有。大姐姐长相出众,可韶华易逝美人总会迟暮,你防得了一时,能防得了一世吗?”
  明语冷笑,勾了一下嘴角,目露不屑,“你这倒是经验之谈,遥想从前大伯父何等深情,与大伯母恩爱不离羡煞旁人。谁知大伯父现在不仅纳妾,还要休掉大伯娘,真是令人唏嘘。”
  楚晴柔心头大恨,父亲以前对娘何等体贴温柔,谁会想到有朝一日绝情至此。所以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说什么不纳妾都是骗人的。
  她爹是这样的,季侯爷也不会例外。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这样防人,万一传出你善妒的名声,你丢的可是国公府的脸,我们楚家的脸。若是我们被你的名声所累,而谋不到好姻缘,你说该怎么办?”
  “楚二姑娘,不纳妾是我的意思,与我夫人无关。”
  季元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神情冷漠言辞冰冷。他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得楚晴柔心口生疼。
  怎么会?居然是他不愿意。
  他是个男人,有权有势有地位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新鲜的颜色。大姐姐生得再好,总会有厌倦的一天。
  “为什么?”
  “我纳不纳妾是我的事,与楚二姑娘有何干,我为何要回答你。你只要记住,我与我夫人夫妇一体,她即是我,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楚二姑娘既然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哭,国公府清静的地方多的是,请吧。”
  楚晴柔不甘地狠狠看一眼明语,再看着不近人情的季元欻,恨中心头来。她不甘心,为什么她什么都被这贱种抢去了,这贱种还事事压她一头。
  “侯爷…”
  “还不走!是在等人请你出去吗?”
  她吓到面无血色,因为她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要是她不走,他下一刻就会把她丢出去。不甘心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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