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但,他也是她唯一志同道合的损友啊,青梅竹马的情分真真摆在那儿,假不得,她要如何断了温裕的念想?
  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她眨眨眼睛,强撑住无动于衷的神情,转头朝温裕欣赏笑道:“哎,原是个重情重义的少年郎,本宫欣赏你对友人的一片真心,只是,本宫当真不认得公子,亦不是你说的那个叫‘青青’的知己。人死如灯灭,公子应当学会抒解内心的愁绪,别见着个相像的人就‘青青青青’的叫。”明珠耳铛砸在脖颈上微微发凉,她抬手摸一摸耳垂,欲走还停,还是不忍心地叮嘱他一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边疆苦寒,公子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可要保重身体啊。”
  “谁说我要去边疆?”擦擦眼泪,温裕不解道。
  诶?林桑青挠头,他穿了士兵的衣裳,又出现在送别大典上,难道不是要随军去北地历练吗?
  “跟着我爹来长长见识罢了,顺便看看宫里的娘娘跳舞。”温裕拿梨奈的手帕擤鼻涕,擤完后甩手将手帕一丢,十足纨绔道:“北地离家千里,又经常动荡不安,我可不去遭那个罪。”
  林桑青:“……”
  她便说嘛!温裕他爹能把儿子宠成混世魔王,任街坊邻居怎么抗议也不去管教他,怎么会舍得他去北地受苦呢。
  突然不晓得该说什么,她沉着脸唤梨奈,“梨奈,我们回宫。”
  混蛋温裕,没事跑来瞎凑什么热闹,害她白替他担心。
  另一厢,高高的城楼上人影重重,乐师熟练的拨弄着琵琶和马头琴,豪迈的音乐从指尖流淌开,沁入在场所有人的心脾,声声催人奋进。
  魏虞从宫外赶来给箫白泽煎药,由于大典还未结束,他便先侯在箫白泽身旁,陪他一起看柳昭仪跳舞。那道曼妙无比的身影在城楼上旋转跳跃,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魏虞掏出腰间别着的折扇,轻晃几下,偏首同箫白泽道:“萧兄好福气,能拥有柳昭仪这般多才多艺的美人儿。说来,这支舞不是该由林昭仪来跳的吗,怎么换成柳昭仪了?”
  收回放在柳昭仪身上的视线,箫白泽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微蹙眉心,若有所思道:“她很奇怪。”
  魏虞合拢折扇,“奇怪?”
  垂眼扫视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士兵,箫白泽低声道:“可还记得前段日子我同你说,林昭仪做的家常豆腐很好吃,朕一连去她宫里吃了好几日的事。”
  魏虞颔首,“记得,你当时还说,没料得看上去懒散又平淡的人居然能做出口味那样出众的菜肴,可见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十分有根据。”轻轻笑一声,眉眼皆舒展开,“不知阿泽你对平淡的定义是怎样的,林昭仪的容貌可以谓之出众,虽比不得柳昭仪俏丽,倒也赏心悦目,用平淡来形容实在是不大合理。”
  箫白泽不以为然,他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光沉沉道:“能做出味道出众的菜肴的人,不可能只单独擅长做一道菜,朕吃腻了家常豆腐后,曾让林昭仪做些别的菜肴,她故意将别的菜肴做得很难吃,难吃到什么程度呢……”思忖一瞬,他告诉魏虞,“像大户人家门前泔水桶里的剩菜,又酸又臭,难以下咽。”
  魏虞想了想,忍不住“噗”一声,“那可真的很难吃。”
  “今天又是这样。”箫白泽拧眉道:“她已来了这里,先是借口恐高——不知是真是假,后又说肚子疼,拖延了许久,就是不上来跳舞。”他转头问魏虞,“阿虞,这世上真有不愿获得圣宠的女子吗?”
  以折扇抵住下巴颏,魏虞迟疑道:“我……我说不定,万一林昭仪就是这样淡泊一切的女子呢?要不要我替你打听打听,林昭仪在闺中举止如何?”
  “不需要。”乐曲接近尾声,这支为将士送行的舞即将结束,箫白泽负手望向远处的黛色城郭,声音若蚊虫哼鸣,“朕再观察一段时日,这个时候去打听林家的事情,有一些人会起疑心,打草惊蛇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赞同地点点头,魏虞举目看向城楼顶上热舞的柳昭仪,语气中有几分揶揄,“美人儿一舞,你又要重揽她入怀了,只是阿泽,你说,是林昭仪借故不愿跳舞,还是她的确有不能跳舞的原因?”
  箫白泽沉默许久,语气飘忽不定,“谁知道,朕唯恐她是心机太深,这宫里,从来就没有淡泊一切的人。”视线重新定在柳昭仪身上,顿了顿,瞬目道:“譬如她。”
  一舞定,万众呼。柳昭仪迎着日光向箫白泽走来,娇美的容颜上挂着讨好的笑,行至他面前咬了咬嘴唇,眼底浮现亮晶晶的泪光,突然泫然欲泣道:“皇上,这些日子臣妾好生反省了一番,发觉从前有许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没约束好宫人是臣妾的错,臣妾会吸取教训,日后管好自己宫里的人,决计不让他们再犯错。还请皇上不要再生臣妾的气了,臣妾,臣妾知错了……”
  第46章 风云迭起
  牵过柳昭仪冰冷的手,箫白泽轻挑嘴唇,露出一抹微带宠溺的笑,“天冷,多穿些衣裳,仔细着了风寒,再说,朕何时生你的气了?”
  闻得他这样说,柳昭仪欢喜难耐,一头扎进箫白泽怀里,当即破涕为笑,蹭来蹭去道:“是的,皇上从未生过臣妾的气。”
  没料得她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箫白泽身子一僵,魏虞很快反应过来,他将折扇别回腰间,凑上前去同箫白泽道:“皇上,喝药的时辰到了,您看,是现在回启明殿喝药,还是再等片刻?”
  箫白泽侧首给了他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现在。”
  观此城楼一舞,将士们乘兴北去,军队的士气被充分调动起来,总的说来,柳昭仪算是最大的功臣。
  她因此而重新受宠,当天夜里,箫白泽便去了弱柳宫,接下来的几日,也都宿在弱柳宫。赏赐的物件更不用说了,绫罗绸缎流水一样送过去,宝玉珠钗更是由得她挑选,甚至连这后宫之中身份最高贵的女子——淑妃的风头也被她压下去了。
  柳昭仪一时风光无两。
  这一切都在林桑青的意料之中,她冷眼看着新年的东风吹向弱柳宫,而她维持着平和的心态,无动于衷,偶尔站在风口打个哈欠,裹紧身上的衣裳,根本不理会风里是否有花香和尘土。
  柳姒的舞跳得好,为将士壮行的目的圆满达成,皇上势必会重新宠爱她。或许说,无论那日上去跳舞的是谁,哪怕是个无名无分的宫女,下来之后,箫白泽也会给她一个名分。
  她有些庆幸,当日她突然拉肚子,没跳成那支舞,不若今日受宠的便是她了。做皇帝的宠妃是件极辛苦的事情,她的修为只够做个混吃等死的废柴妃子,做宠妃嘛,她还不成。
  似柳昭仪那样的绝代佳人,才最适合做皇帝的宠妃。
  只是,就像吃鱼被卡到一样,林桑青的心头始终梗着一根刺,这根刺扎得她很不舒坦。她不是吃闷亏的人,柳姒将她推下台阶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总要她付出一些代价,哪怕这代价比指甲盖还小,也够支撑她把卡在心头的鱼刺□□了。
  还有那碗苦涩的姜茶,她没有证据证明那碗姜茶的确有问题——只是拉肚子而已,她又没伤着碰着,倘使去询问那个打扫殿外的宫女,她也完全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她无法笃定此事与柳昭仪是否有关,但柳昭仪出现在城楼上的时机实在是巧合过头了,若说这两件事之间没有联系的话,她头一个不信。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日时光一晃而过。今年的雪来得迟,往年阳历年一过雪便跟着下来了,今年却还没有要下雪的意思。
  瑞雪才能兆丰年,迟迟不下雪并不是好兆头。
  某一日傍晚,林桑青坐在轩窗前拆卸发冠,窗外阵阵寒风不知经过哪一座宫殿,带来了铃铛的响声。梨奈推门进来,边哈着冰冷的手边同她分享新听来的小道消息,“小姐,绮月台的知图姐姐说她见到皇上了,还是单独见到的,可把她高兴坏了。”梨奈年纪小,性格又活泼,整日一副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很容易结识新朋友。她口中的知图姐姐便是在林桑青去绮月台跳舞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梨奈便打入了绮月台内部。
  “单独见皇上?”林桑青从头发里拔出一根鎏金簪子,不明就里道:“怎么回事,皇上看上她了?”
  “不是不是。”梨奈摆手,“皇上再怎么不挑剔,也不会违背旧礼,册封一个没有身份的宫女的。知图姐姐说,皇上单独召她到启明殿,是为了问她一件事,皇上让她不要同旁人说起他曾召见她的事情,但知图姐姐觉得我不是旁人,且她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喜悦,于是便告诉我了。”
  打开梳妆匣子,散漫地把鎏金簪子扔进去,林桑青来了兴趣,“哟,皇上问她什么事了,竟然还让她不要告诉旁人?”
  取过只梳子替她梳理头发,梨奈被她传染了散漫,动作慢吞吞的,道:“皇上问知图姐姐,您和柳昭仪在启明殿练舞的时候可否发生过什么事情。知图姐姐照实说了,说之前几天你们都亲亲热热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左不过最后一日,柳昭仪在下台阶时不小心将您推倒了,您滚了好几个台阶,最后还是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来的。”
  哦?好端端的,箫白泽问宫女这个问题做什么。闭上眼睛感受梳子从头皮刮过的酥痒感,冥想稍许,她又问梨奈,“知图可有告诉你皇上之后的表现?”
  梨奈踟蹰挠头,“这个她倒没说,皇上只问了这一个问题,待知图姐姐回答完毕后,皇上便让她退下了。”
  眼底浮现思量之色,林桑青闭着想了片刻,晚风呼啸着从窗前吹过,吹得用来糊窗户的透光纸“索索”作响,殿内点了两只火地笼,碳火炸裂的“卜卜”声亦偶尔响起,周围又安静又喧嚣。
  睁开眼睛,她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箫白泽果然不是没脑子的昏庸帝王啊。
  他不会因宠幸某位妃嫔而失去清醒的认知,相反,他的认知会因宠爱的嫔妃不同而更加清醒。
  别的暂且不提,眼下林桑青最想问梨奈一个问题——她是怎么在短短几日就同刚认识的人厮混得如此熟悉的?熟得就连皇上明说了不许告诉旁人的事情都告诉与她听。
  她想同梨奈讨教讨教,学学经验做法,没准能搞个类似红莲教的教派出来,从此扬名立万,哪用得着在宫里遭这份罪。
  隔日是阖宫拜见太后的日子。
  太后胸口痛的老毛病已有些年头了,积年累月,沉疴入体,纵然魏虞医术再高明,也仅是将疼痛缓解几分,做不到完全根治。
  这个曾经精明能干的女人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憔悴,不得不将后宫的事情撒手交给杨妃打理,若不是年关将至,有些话要叮嘱给后宫的妃嫔,她连这次的阖宫拜见都不想参加。
  林桑青充分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早早便到了永宁宫,端然坐在该做的位置上,静静等待太后出来。
  箫白泽所有的女人都在这里,就像御花园里的花朵,美丽的、平凡的都有。自从经过雷公藤之毒风波后,方御女有些日子没出门了,她似乎被宫里汹涌的暗流吓住了,只躲在自己小小的宫殿中,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左不过这次阖宫拜见太后,算是件大事,她不得不出来。
  与她视线相对时,林桑青特意噙了一抹友好的微笑,方御女回望她一眼,很快把头低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杨妃叠手坐在椅子上,仪态甚是端庄自然,她朝林桑青温婉笑道:“听闻林妹妹前些日子一直在绮月台练舞,十分刻苦认真,怎么临场却换成柳妹妹上去了?”
  摸着才剪平的指甲,林桑青抬眸向杨妃看去,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妹妹福薄,此生注定是平凡的命。送军北去的那日早上,我喝了碗宫女递来的姜茶,不知怎么的,肚子突然就疼了,疼得没有办法上去跳舞。”她向柳昭仪露出感激的神色,“多亏柳姐姐及时赶来,早一分则早,迟一分则迟,恰到好处地救了场子,妹妹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柳昭仪远远扫她一眼,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和她说话,连惯用的“哼”都不说了。
  杨妃倏然“咦”一声,“不对呀,姜茶是暖胃的,喝了应当会觉得肚子发暖,怎么会疼呢,可是月事来了?”
  到底是当家主母一般的人物,连月事种让人害羞的词杨妃都能当众说出来,林桑青红着脸摇头,“并不是。”顿一顿,又若有所思道:“说来奇怪,我在家中喝的姜茶都是先苦后甜的,宫里的姜茶却只有苦味,可能是做法不同吧。现在只有我们姐妹在这里,那妹妹便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吧——姜茶的话,还是我家中的最好喝。”
  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杨妃愈发奇怪,“宫中的姜茶也是先苦后甜的,我昨儿个才喝过,怎么会只有苦味呢?”
  永宁宫一时寂静下来,在场的妃嫔各怀心思,都在想林桑青喝的姜茶为什么是苦的。稍许,淑妃冷冷一笑,阴阳怪气道:“谁能有柳昭仪这样好的运气呢,林昭仪肚子疼的可真是时候,她出现的也正是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让她占全了,皇上若再不宠幸她,岂非白费她花的一番心思了吗。”
  “淑妃娘娘说话带刺,扎得臣妾浑身都疼。”姣好的面容上快速划过一抹不屑,瞬间被虚假的微笑代替,柳昭仪笑着道:“皇上近来是偏宠臣妾一些,但谁都知道的,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您,连太后也喜欢您,臣妾不过是一时得势,说不准哪天就被皇上冷落了。您知道的,皇上向来厌恶耍手段的人,借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做皇上讨厌的事情啊。”
  细长的柳叶眉缓缓蹙到一起,淑妃看也不看她,态度嚣张傲慢道:“你知道便好,最怕有的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妖魅的眉眼上挑,柳昭仪张扬一笑,若有所指道:“这句话也同样要送给姐姐呢。”
  没料得她会接这样一句话,杏仁眼逐渐睁大,淑妃已显出薄怒之态,“你说什么?”
  第47章 别有用心
  眼看事态不对劲,林桑青忙站起来制止她们,故作自责道:“姐姐们别吵了,妹妹那些日子肠胃不好,嘴巴一直发苦,兴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觉得姜茶只有苦味,你们可千万别因此事而争吵。”眼眸渐渐垂下,委屈而可怜道:“妹妹人微言轻的,脑子又不太灵活,许是上天觉得我无法承担送军北去的重任,所以罚我临场肠胃不适,这件事和柳姐姐一定没有关系。”
  杨妃安慰她,“妹妹可别这样想,上天向来不苛待努力之人,你好生调整心情,下次若再有类似活动,姐姐会向皇上举荐你的。”
  林桑青感激地看一眼杨妃,露出抹勉强又苦涩的微笑,似乎心情十分沉重的样子。
  其实,她的心情一点儿不沉重,甚至还有些想笑。
  她读不懂这些娘娘的心思,箫白泽不过是一个多情的男人罢了,顶多长得好看点,家里有权有势些,有什么可争夺可喜欢的。更何况,这个多情的男人还有不举之症。
  噗。
  想想就觉得好笑。
  左不过,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她坐回椅子上,借掩唇打哈欠的时机,慵懒地牵扯起半边唇角。宫里多得是看不惯柳昭仪得宠的人,何须她亲自出面对付她,她只要扮演好一个柔软无助的失宠宫妃,在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一番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别人替她去做。
  太后迟了许久才出来,大略吩咐了一些节前节后要注意的事情,又特意夸奖了柳昭仪,道她功劳不小,将士们能气势如虹地北去多亏了她。
  让淑妃她们多向柳昭仪学习,日后多为皇上分忧后,太后便回去歇息了。
  能得到太后的褒扬,柳昭仪不免有些得意洋洋,欢喜的神色溢于言表,连坐都不会坐了。这说明她的道行还是不够高,脑子够不着眼光,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何时树敌了都不晓得。
  从永宁宫回来后,林桑青又过回了闭门不出的日子。箫白泽正宠爱柳昭仪,压根不来繁光宫,其他的妃子也不来她宫里走动,省去了社交的麻烦,她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宫里可不比民间,她以前在住在平阳城里时,几乎每一日都不闲着,要么逛逛菜市场,同卖包子青菜的阿婆唠唠家常嗑,要么趁娘不注意,溜出去和温裕摸个鸟蛋,难得有空闲的时间,还要帮娘和大姐补衣裳;宫里的娘娘都是富贵命,什么都不用做饭菜就有人送到手边,舒坦是舒坦,就是觉得自己像个残疾人,还得是重度残疾。
  闲得久了就爱瞎折腾,林桑青闷在宫里无事可做,有一日心血来潮,她领着枫栎和梨奈扎起了纸鸢。
  虽然没人说过,但林桑青晓得,她们家家底子殷实,左不过她娘是个守财奴,有一个子儿都要花在刀刃上,是以从小到大她没买过一只纸鸢,每年放的纸鸢都是她自己扎的。
  虽然不好看,但终归能飞。
  听闻她想做纸鸢,枫栎一边贴心的为她准备材料,一边疑惑不解道:“娘娘,这数九寒冬的做纸鸢不大合适吧?倘使做出来了,咱们也没有办法放啊。”
  林桑青撸起袖子跃跃欲试,“管它呢,做好了就先放起来,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放。”
  枫栎掩唇微笑,“您打算的倒是长远。”一一拿来扎纸鸢需要的材料,她在旁边替林桑青打下手,脸上始终挂着温雅恬淡的微笑,语气和缓道:“娘娘出身世家,却完全没有沾染世家小姐的娇柔性格,打扫卫生您会,做饭您会,现在连扎纸鸢您都会,真是令奴婢惊讶。”
  拿刀子把竹节削成一小段一小段,林桑青冲她眯眼微笑,“爹爹娘亲宠呗,他们从不让我像别的世家小姐一样学琴棋书画,我想做什么,他们就让我做什么。”挑起唇角,掏心窝子道:“门下省宰相说我德才兼备,其实有夸大的成分,枫栎你应当晓得,所有不是通过选秀进宫的女子都要以德才兼备的名声做铺垫,如此才好进宫。我在家中时,可压根同贤淑二字沾不着边,要多顽劣便有多顽劣。”
  小心地将竹段排列整齐,枫栎笑而不语。
  许是上天晓得林桑青的心思,也怕她闷久了容易生病,以后几日天气骤然回暖,一早一晚仍是有些冷的,但正午简直温暖如春,明明是冬日,却有了几分春天的感觉。
  就如同将军遇上兵,秀才碰着纸,她耗费功夫扎出来的丑陋纸鸢恰好能派上用场。
  瞅一日正午风暖,林桑青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将头上沉重的珠钗都拔了,身轻如燕地对刚从外头回来的梨奈道:“嗯,今儿个天气不错,虽然有风,倒也不是十分寒冷。梨奈,别再宫里闷着了,陪我去御花园放纸鸢吧。”
  梨奈穿的是冬装,在温暖的日光底下做了些活计,热得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像只苹果,“回娘娘,皇上陪柳昭仪在御花园赏花呢,咱们现在过去是不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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