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利刃划破喉咙的声音。
  鲜血喷涌,水花回落,晶莹和殷红,冰冷和温热,两种液体混合到一起,将半个水面都染红了。
  水花止后,红艳艳的水面上,赫然半浮着个眉目阴鸷,面色苍白的少年。
  第41章 一起吃糖
  天气很冷, 湖水很冰。
  姜媃清楚看到,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少年苍白的眉骨、鬓边缓缓滴落,带走他的体温,留下寒凉。
  他的唇呈乌紫色, 往日浅淡的肉粉色退去,唇角只有薄霜。
  有一滴水珠,从唇珠滚落,沿着唇缝的空隙, 缓缓浸进了他嘴里。
  “啪”少年一只手抓住船舷,修长有力的手背冷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嫂嫂……”少年喉结滑动, 像是叹息般的,轻吐出这两个字。
  姜媃望着他眸子,深邃叠峦的琥珀色, 犹如融化的金子, 又幽暗的吓人,并布满骇人的血丝。
  “咚”秦野面无表情的将手里被割喉的尸体扔了, 水波温柔地荡漾着乌蓬小船船身,带起一阵晃动。
  “秦野!”秦桓之红着眼, 又惊又惧, 失态地扯着嗓子尖叫了声。
  那声音尖利, 蹿进云霄, 充满着畏惧和恐慌。
  “杀了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秦野,对手下水鬼吩咐道!
  姜媃想也不想, 拔出发钗,快若闪电地抵到秦桓之脖颈动脉上:“你敢动他试试?我先杀了你!”
  说着,发钗用力刺入,隐隐扎到血管。
  秦桓之不敢动了,他嗬嗤嗬嗤地喘气,却说不出半句话。
  秦野跳上船,一身湿漉漉的滴着水,少年身躯虽单薄,但却没人敢小觑,毕竟他刚刚才杀鸡一样杀了个人。
  他扫了眼其他水鬼,一脚踩到秦桓之脑袋上:“府衙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听闻这话,其他水鬼面面相觑,这下再顾不得秦桓之,噗通噗通几声跃进水里,飞快就消失不见了。
  姜媃有点急:“你怎么都放了?万一反咬一口怎么办?”
  秦野没解释,他抬脚嘭地踹到秦桓之太阳穴,将人一脚踢晕过去。
  姜媃眼底有笑意浮起来,像是裹着花苞的白栀子,悄悄地绽出一点白色花瓣,偷偷地散着浸人心脾的芬芳。
  秦野伸手,犹豫了下碰上她脸。
  冰凉的触感袭上来,姜媃打了个哆嗦,一把握住他冰冷带潮气的手。
  她嘀咕着:“怎么这么冷啊?船里头有粗布衣裳,你去换……”
  话还未完,少年凑过来,低头就用自己湿润的脸蹭上她的脸。
  姜媃愣了下,适才发现秦野身躯在微微颤抖。
  心里瞬间柔软,像被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有点酥痒,但更多的是暖意。
  姜媃捻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然后是脖子上的,边擦边很轻柔的说:“秦野,我没事,真的,你看我……”
  “你擦破我脖子了。”秦野打断她的话。
  诶?
  姜媃尴尬收手,心头温情简直喂了狗。
  秦野被冻的发白的脖子上,特别是喉结那,果真红红的。
  姜媃悄悄看了眼袖子,嗯,是衣裳布料太粗糙,怪不得她。
  眉心一点凉,姜媃抬眼。
  秦野指腹摩挲过那点米粒大小的伤口,微眯的凤眸看不清任何情绪。
  姜媃扬起笑脸:“伤口很小,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好不了,”秦野抿着薄唇,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句话,“齿鱼伤口,好不了。”
  姜媃沉默,余光瞄着秦野。
  她是真不在乎这么小个伤口,留不留疤都无所谓,但是看秦野的模样,像是很在乎。
  她不擅长安慰人,也说不来宽心的话,抓耳挠腮的像个嘴笨的白痴。
  “秦沁帮了我。”她岔开伤口的话题,将秦沁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姜媃又开始给秦沁身上清理齿鱼,如今就只剩脸上的她没动。
  “小姑娘家的谁不爱美,秦沁这样做,若是苦肉计,牺牲也太大了,她的脸算是彻底毁了。”
  姜媃小心翼翼地掰开齿鱼嘴,又挨个将细齿上啃咬的皮肉弄开。
  秦沁很惨,浑身上下没块好肉,她身上的哀冬草汁太多,齿鱼也是最多的。
  秦野眸光闪烁,忽的沉默着取了撑船的杆子,将昏迷的秦桓之往上一绑,像是钓鱼的模样。
  “噗通”他将人扔下水。
  一大群的齿鱼不曾离去,一直围绕着几条小船游曳。
  乍一有带哀冬草气息的秦桓之落水,当即跳跃着一群一群地扑了过去。
  “啊!”秦桓之生生被齿鱼给咬醒了。
  他被绑着扑腾不起来,只得嘴里大声喊道:“秦五,秦五我是你大伯,你嫡亲的大伯,我晓得错了,你放过我……”
  秦野眼都没眨一下,见他受不住了,才杆子一起,将人拽出水面晃几晃。
  秦桓之浑身又冷又痛,老命去了一半,气若游丝地睁着眼缝喘息。
  片刻后,秦野复又将人甩下水去,还尽往齿鱼群中丢。
  “啊,痛死我矣……”秦桓之哀嚎连连,那哀嚎声由强到弱,最后只能哼几哼。
  秦野不会让他死,可劲的折腾,每每吃受不住之际,就将人拉起来,晃掉身上大半的齿鱼,休养片刻,重复又丢下去。
  姜媃嘴角抽了抽,她见秦野漫不经心坐在船边,单手撑头,脸很白,眸色幽深,但却面无表情。
  秦沁身上已经清理干净了,姜媃还寻了细软的布料给她细细擦了脸上血迹,其余的只有等回去后让大夫看看。
  她走到秦野身边,见附近水面上隐约可见淡红色,特别秦桓之落水的齿鱼群,更是鲜红鲜红的,很是明显。
  秦野又一次将秦桓之挑起来,他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齿鱼,一只眼睛闭着,有血缓缓从眼睑下流出来。
  姜媃眼尖,看清那只眼睛是被齿鱼给咬破的。
  她迟钝的后怕起来,这手段是秦桓之用来对付她的,若是如此,那还当真是生不如死。
  仿佛察觉到姜媃的心思,少年指尖轻轻勾住她手指头,在她手心安抚地划过。
  “不会有事,”他轻声说,目光一直在秦桓之身上,看不出喜怒,“我不会让嫂嫂有事的……”
  姜媃顺势一把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抱着捂怀里暖暖。
  她蹲他面前,仰起头望着她,弯弯的眉眼,翘起的嘴角,还有那对甜腻软糯的小梨涡,都像是白白软软的年糕,裹一圈白砂糖,咬上一口,又软又甜。
  嗜甜的大佬不自觉舔了舔唇问:“有松子糖么?”
  姜媃懵逼,这哪跟哪,话题跳的太快,她跟不上大佬思维。
  秦野谴责地看她:“你怎么能不随身带呢?”
  他说着,抽手想从怀里摸什么,但一时又舍不得姜媃怀里的温暖,纠结了下,将杆子用脚踩着,换了另一只手掏。
  少年掏出个小小的油脂包,小心翼翼地抖开,露出几粒小小的松子糖来。
  他施舍般地挑了其中最甜的一块塞姜媃嘴里,然后把剩下的全倒自己嘴里。
  舌尖裹着甜甜的松子糖,坚果的焦香味混着麦芽糖的清甜,将满嘴的津o液都染上了一层甜味,最后顺喉而下,感觉满身心都是甜的。
  她不自觉眯起眸子,小心翼翼地舔o舐着不去咬。
  心里头柔软的发慌,还有什么东西满的像是要溢出来,又像是猛然被塞了一大坨软乎乎的棉花糖进去。
  姜媃瞅着秦野,悄咪咪地挪动脚步,往他身上靠了靠。
  “噗通”秦野松脚,将碍眼的秦桓之又丢了下去。
  少年大佬努力板着脸,不看姜媃只盯着秦桓之,但能清晰感觉到身边暖烘烘软乎乎的一团越靠越近。
  然后,大佬湿发下的耳朵尖很不争气的偷偷红了。
  封卿在府衙前头赶过来,甫一进芦苇荡,就见半死不活的秦桓之,还有靠一块一起吃糖的叔嫂两人。
  他冷着脸跳上小船,叔嫂两人齐齐抬头看过来,那模样似乎嫌他来的太快,打扰了两人。
  封卿:“……”
  “赶紧善后,”封卿吩咐着带来的护卫善后,转头又问,“秦五你没杀人?”
  秦野看他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杀了。”
  封卿摇摇欲坠,痛心疾首:“那尸体呢?你倒是给我尸体,我也好给你擦屁股啊!”
  秦野道:“水底,喂鱼。”
  封卿松了口气,然这口气才松到一半,他跳脚惊叫起来:“小心肝儿,你的脸怎么了?别告诉我你脸伤了?”
  姜媃无辜点头:“被齿鱼咬了。”
  封卿快被气出好歹,他愤怒地抢了秦野脚下的杆子,狠狠的将秦桓之丢进齿鱼群里。
  “臭私窠子淫o妇歪拉骨接万人的打开门驴子狗臭屁的东西,敢在你封大爷头上动土,我非得叫你晓得什么是绝望!”
  封卿气炸了,继秦野之后,又死命折腾秦桓之。
  眼见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适才让护卫将人弄上来吊着命,不准他轻易死了。
  府衙的人姗姗来迟,打头的捕快阎骆黑脸冰冷,他身后的衙役还绑着几名水鬼。
  封卿低声道:“阎骆在外布围,一个都没放过全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