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仲杰松开她的手,俯身吻着她耳廓,说:“我又没用力,你哭什么?疼了?”
  江蔓摇头。不是疼,是害怕,她怕,她怕下一秒他就用力了。梁仲杰起身,翻过她身子,抹掉她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又没打你,吓着了?”
  江蔓拉起裤子,坐起身,抱住自己的膝盖,泪眼朦朦地看着梁仲杰。
  梁仲杰见她好像真的被吓到了,软下神情,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靠着。他摸着江蔓的后脑勺。“蔓蔓,我不会打你,这一点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打你,所以,别怕了。”
  “你刚刚就是打我了……”
  “那是摸。谁让你要拿烟灰缸砸我?烟灰缸能砸人吗?砸死我你真不心疼?”
  江蔓吸着鼻子。
  “好了,只要你听话,别提离婚和工作,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就好。”
  江蔓将脸埋进他肩窝里,哑声道:“你这样对我,你就不怕哪天我恨你,再也不爱你了吗?”
  梁仲杰神色一怔,随即他幽幽道:“那也得待在我身边,我说了,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想跟你结婚,这个念头直到现在都还在我脑子,从来没忘过。”
  江蔓静默着。
  “你要是不爱我了,最好别让我知道。”
  江蔓被迫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梁仲杰轻捏着她的脸颊,说:“蔓蔓,别生气了,过去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江蔓看着这个男人,心想他真厉害啊,他知道她的弱点,他知道按着她的弱点怎么攻击才最有效。江蔓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是心软了,可是一想到他那天说的话——
  “江蔓,你觉得你跟我离婚之后,你的结果怎么样?你那个极品老妈会不会打死你?没有我这个摇钱树,你能活得成吗?你爸那个病秧子没我能活得成吗?江蔓,别轻易跟我提离婚这两个字,从在学校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跟你结婚了,十年感情,八年婚姻,你怎么敢说离婚就离婚?”
  “江蔓,我还就告诉你了,你满足不了我,而我又心疼你,我找别的女人满足我也无可厚非,因为我是男人,是你的顶梁柱,是你那个家的摇钱树,是你人生全部的资金来源。”
  ——她没办法对他服软。
  这些话是一字一句地全部扎进她心底深处了,就跟刀子一样。在他眼里,她是他的附属品,不是独立的一个人。
  “我累了……”江蔓不想回应他的话。
  蹭晚上的榜单玄学。
  第14章
  一切又恢复原样了。
  她还是梁仲杰的妻子,还是那个每天早上起来为他做饭、洗衣服,然后目送他去上班的妻子,接着一个白天都在这个家里度过。
  江蔓觉得自己没办法开心了,再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所有的都憋在她这个瘦弱的身体里得不到发泄,她哭也不哭出来,出去后晒着太阳又头晕,想要回老家,可梁仲杰没收了车钥匙。
  午饭时间过了后,梁仲杰打电话过来说今晚回不了家,他要去邻市一趟。末了,他为了消除她的怀疑,打开视频通话,让她看自己的行程单。江蔓“哦”了一声,说了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江蔓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梁仲杰很憋屈,却也得忍着。这是他犯错之后的惩罚。
  江蔓做完家务,看了眼时间,三点了,她看向外面的日光,忽然想起马医生。她想要不要去一趟呢?万一去了马医生不在呢?或者他在忙呢?
  她想着,用尝试的心态给马医生发了一条短信。
  「马医生,您好,打扰了。
  今天我可以过去吗?」
  她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花坛。日光真温柔啊,那些花花草草都被日光以温柔的姿态照拂着。
  好像……不可以了。她等了十几分钟了,都没等到回复。她泄了气,她其实有点想吃那个话梅了,还有那边的夕阳。家里这边的角度压根就看不到那样漂亮的夕阳。
  二十分钟后,手机响了。
  她飞快地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查看信息。
  「可以。」
  她开心地离开家,开心地去医院。她不是去治病,她就是想找一个陌生人聊天,什么都可以对他说还会保密的人。
  到了医院,她意外遇见了路正南,他正与医生说话。她正想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低头走人的时候,穿着过膝风衣的路正南突然朝她看过来,叫她:“江蔓。”
  她一怔,抬头看他,皮笑肉不笑。“路先生。”
  路正南结束与医生的对话,单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朝她走过去。
  他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偏深,尽显儒雅气质。江蔓心想这个男人可真会穿搭,穿得风格有时候该严肃就严肃,该休闲就休闲,该儒雅的又儒雅……或者说,是这个男人对气质的把控度太好了。能把控好自身气质的男人真不是一般人,品位、修养都是极好的。
  他走过来,在江蔓面前站定,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问:“生病了?”
  江蔓正琢磨着他的话,他补充道:“阿文打电话过来叫我关照你。”
  “啊……这样啊。”她这才放松下来,笑说:“一点小问题。”
  路正南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江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明明是审量,她却觉得这个男人像是要看透自己。她笑着说:“我还有事,先走啦。”
  路正南抬腕,看了眼时间。“你找哪位医生?”
  “啊……”江蔓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眼力见啊?她都说自己有事了,还问那么多?
  “这个,路先生……这是我的隐私……不方便告诉您吧?”
  医院里人来人往,尤其是一楼大厅出入口附近。江蔓被身后冒冒失失跑着的年轻男生撞了下,人来人往间浮动的气味忽然间被一阵清淡的味道覆了过去——
  路正南扣住她双肩,用掌心抵着她肩膀,避免她会直接扑倒在他身上。他沉眸望向冒冒失失的年轻人,“公众场合,请你小心点。”
  年轻人尴尬地道歉后就急忙忙地跑开了。
  江蔓退开身子,鼻前萦绕的气味还散去。“谢谢路先生。”说完她低头要走。路正南抓住她手腕,沉声道:“看着路走。”
  江蔓抬起头看他。路正南已经松开了手,在她看过来之前挪开了视线。他说:“江蔓,小心点。”像是意有所指一样。江蔓纯当他是友好的关心。
  治疗室,她坐在帘子内,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今天她来得很早,四点一刻就到这儿了,女助理很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很友善,替她准备好了安神茶。江蔓也知道了女助理的名字,她叫徐霖。
  等到四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她听到了马医生的脚步声了。她坐直身子,放下手中的杯子,听着外面的开门声、关门声、拉椅子的声音。
  “梁太太,好久不见。”外面的声音好像变了一点,又好像没变。
  “上次不还是叫我江小姐吗?”
  “忙忘记了——江小姐,最近好吗?”
  江蔓笑着说:“挺好的。”
  那边的人看着帘子内的阴影,唇角微挑:“可你的语调告诉我你并不好。”
  江蔓愣了愣,“咦”了一声,说:“语调?我的语调还能告诉你这个吗?”
  帘外的人笑道:“当然,语气、语调、说话速度、表情、眼神,包括你的动作都能告诉我很多。”
  江蔓看着帘子,心想幸好是隔着帘子,不然她肯定要被马医生看得透透的了,毫无隐私可言,不过现在好像也没多少差别。
  “嗯,我现在是不太好。”
  “方便说吗?”
  江蔓犹豫着,她在想要怎么说才合适。
  在她犹豫的时间里,帘外的人问:“江小姐,你带手机了吗?”
  江蔓的思绪被打断,愣了片刻才回答:“带了,怎么了?”
  “如果因为你的丈夫而苦恼,我建议你的手机壁纸应该换了——抱歉,上次是无意间看到你的手机壁纸。”
  “啊……没关系……”
  帘外的人起身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江蔓捏着手机,低着头看着上面的壁纸。
  她都快忘记了。
  江蔓抬起头,看向外面的日光。她打开手机相机,走到窗户边上,对准焦距,拍下残阳,设为壁纸。与此同时帘外的人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的话梅已经没了,剩的都是空袋子。他前几天让人买的话梅都在车里,忘记拿上来了。
  算了,他作罢,坐回椅子上,翻开书,继续与江蔓对话。
  “江小姐,你最近这几天都没过来,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
  “嗯……”
  “和你丈夫有关?”
  江蔓低着头,捋着耳边的长发。“我突然不认识我的丈夫了,我跟他摊牌了,结果很糟糕,他的强制性让我毫无办法,他说的话就跟刀子一样,而我……呵呵,一点回击能力都没有,只能靠暴力了,啊,对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武力值还挺高的。”或许是情绪太低落了,说到最后的开心点她就欢快地笑了起来,接着,她又笑不出来了,说:“女人为什么得依靠男人才能活呢?”
  帘外的人合上书。
  “江小姐,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你还想跟你的丈夫做.爱吗?”
  江蔓一时无言,她想起前段时间对梁仲杰行使暴力的过程中自己湿了的事情,想起梁仲杰当时的表情、声音……她厌恶地皱眉,用力回答:“不想!一点都不想!”可回答之后,她竟觉得难受,低着头,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
  一滴。
  又一滴。
  “婚姻中若是没了性,还可以剩什么?马医生,你知道吗?”
  “婚姻中没了性,爱迟早也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帘外的人看着帘上的阴影没了话。她的话,是真,又不够真,身为男人的他暂时找不到可以反驳江蔓这句话的话语。
  他同是男人,若是告诉他,婚姻不能有性……健康的一对夫妻,没性只有爱,那该是谬论了。
  这天,残阳还没落下去就被从北方来的乌云覆住了。她离开治疗室,前脚踏出医院一楼正门时,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眼间就变成了磅礴大雨,江蔓不得不转身跑回去,跟其他人一样站在大门口看着这场大雨。
  天骤然黑了下去。
  路正南脱掉白大褂,进了另一间房间,穿回自己的风衣外套下楼。港生还在外面等着,见路正南从侧门出来了,撑开伞下车接他。
  “南哥,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路正南看向这似乎不会停的大雨,视线飘到正门附近。那儿站满了人,她肯定也还站在那里——不,依照她那样的性子,说不定可能会冒雨离开。
  “港生,还有伞吗?”
  “……没了,就买了这一把。”
  路正南坐进车内,让港生暂时别上车。他想了几秒,又从车内出来,拿过港生手里的伞朝正门方向过去。港生觉得奇怪,连忙坐上车,发动车跟上去。
  路正南撑着伞挤过人群,走到江蔓身侧,扯掉怪在她耳朵上的耳机。江蔓惊愕地看向突然冒出来的路正南,张了张嘴:“路、路先生?”
  “我送你。”路正南抬手绕到她身后,扣住她的右肩,带着她迈步走进雨里。大雨落下,砸在伞面上,嘈杂声击进江蔓另一只戴着耳机的耳朵里,混着音乐声乱了起来。她扯掉另一只耳机,看着路正南线条流畅的侧面,很不适应这个男人突然的靠近,正想开口拒绝时,又听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