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28章 028
  “卫东哥, 你是不是听了别人胡乱传的谣言?那都是没影的事,我和你处对象之后就想着和你好好过日子, 没再想过其他的,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你放心,我会让我爸出力,让他把你调到县上的公社。”
  宋燕子胡乱的吹嘘着, 她知道,赵卫东穷怕了, 对于钱和权势是不会拒绝的, 他爸虽然只是个生产队队长, 但毕竟干的久, 在公社支书前能说上话,这对于赵卫东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赵卫东听宋燕子说了一堆冒出一句:“城里的男知青没答应娶你?”
  故作悲伤的宋燕子愣住。
  赵卫东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心想嫁个城里的男知青,有机会跟着去城里飞黄腾达?怎么, 你看中的几个男知青没说要娶你?用从我这克扣的东西去倒贴你的小白脸,你算盘打的够精的。”
  宋燕子讷讷道“……你说过不在乎我以前的事。”她之前看中了一个家境好的男知青,就想把人拴住了, 就和人睡了,但那个男知青得了回城的名额之后, 没有任何流连就回了, 她丢了清白身子, 家里才给他订下了赵卫东。
  赵卫东在河沟村算是好的, 但撑死是个泥腿子, 而且还是一个野种,哪能像城里的男知青一样前途光明,她有自己的打算,来往河沟村的男知青不乏有家境好的,她瞅准机会只要有男知青愿意带她回城里,立马就会和赵卫东退亲。
  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你之前被男知青骗了我是不在乎,但我也和你说了,和我处对象之后,好好的过日子,我会对你好,我赵卫东说一就是一,你倒好,和我处对象之后还和别的在一起,恐怕要是有男知青答应要娶你,你早就一脚踹了我这个土里刨食的了,想把我当备胎用,你当我脑袋被驴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瞧不上你,咱两以后各奔东西,你别再来我家门口晃,碍眼。”
  宋燕子此时抖着身子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没想打赵卫东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说的这么直白。
  可宋燕子也不想想是她自己找上门纠缠的。
  赵卫东还要去队上,懒得再和她废话,宋燕子一次被骗,是年少无知,他可怜她,也不在乎她之前发生过什么,她倒好,骨子里就是个坏的,其实原本赵卫东也不在乎,想着就算宋燕子是个坏的,进了自家的门,到时候好好教导,总能把人教乖的。
  不过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想象中的发展,阿婆说的对,他是看上了霍笙,不管以后霍笙跟不跟他,他只觉得都得跟宋燕子断了。
  至少在这样在霍笙眼中他能好点。
  “至于我的生辰八字,这个东西,你家想留就留,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再写个十张八张。”赵卫东说完就把院门合上,打算去队上了。
  许是被逼急了,宋燕子开始变了嘴脸:“赵卫东,你还是不是看上其他的人了?你瞧不上我,你娘当初还不是——”
  “吵什么。”屋里的阿婆走了出来,打断了宋燕子的话,她朝面露凶光的孙子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队上,去吧。”
  赵卫东脸色阴沉,拳头捏的咔咔响,在阿婆赶了几声之后,才走的。
  宋燕子讥讽的一笑,结果还没扯开嘴角,脸色上就挨了阿婆的一巴掌。
  “宋燕子,你是小辈,但我今天打你了,你回家可以告诉你那当生产队长的爹,让他尽管来找我,你嘴里不干不净的编排我女儿,我老太婆还活着就容不得你嚼舌根。”没什么表情的阿婆在赵卫东走回,瞬间就耷拉下了脸,直接动手教训宋燕子,教训完之后转身把准备浇地的鸡粪一股脑倒到了宋燕子的身上。
  宋燕子瞠目结舌,挨了一巴掌,小白裙子也弄的不成样子,捂着脸哭得嘤嘤嘤的回家了。
  “坏心眼的东西。”阿婆朝着宋燕子的背影骂了一句。
  二队上新到的五个知青,赵卫东第一天先给他们安排了轻省些的活,一般是追肥拔草捡牛粪之类的,但对于才下乡的知青来说也不是一时能适应的,不是嫌就是嫌累,而且拔个草玉米苗和杂草都分不清,把地里的玉米苗拔了不少,带着他们挨个认,几个人懒洋洋的心不在焉直喊累,赵卫东就不明白了,要说娇嫩能比霍笙娇嫩,手臂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人还不是一样干活,什么事情多学学不就会了吗!
  最后赵卫东也不像其他生产队队长一样硬是逼人,他就一句话:干多少活,给多少工分,干不合格的、泡病假的他一律不登记工分,自己看着办,十七八岁的人了,不可能还要让他去哄着,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琢磨点别的事情。
  这两天天干,已经好一段时间没下雨,老天不赏饭吃,但村民们却不能不吃饭,地里的作物们都缺水,赵卫东和公社支书商量过了,到河里打水浇灌,这一天队上分了不少的社员去河里取水水田作物,霍笙和几个女同志拿着小桶也加入到了取水的行列里,一来一回,水还没取多少,就见其他的生产队也来这条河里取水浇灌了。
  天干的年份,各个生产队因争水浇灌水田产生矛盾是常有的事,抢水无异于是抢粮食,社员们拿起扁担锄头,在河边对峙。
  霍笙几个女同志完全是被殃及了池鱼,生产队的队长们不在,没有人出来制止拿个主意,社员们打着打着就打红了眼,连没拿武器的女知青也不管不顾的打了,霍笙手里的小桶飘到了河里,这是她找人借的,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捞,结果一个打红眼的社员,抡起了扁担就朝霍笙砸了下来。
  扁担落地,打到身上的沉闷声音让霍笙惊的眨了下眼睛,但却没打到她身上。
  赵卫东带着人过来了,把霍笙按在河水里,背上挨了扁担一下,他没顾上自己被打,忙朝吓呆的人问:“怎么样?哪被打了?说话。”
  “没,没有,我捡水桶。”霍笙愣愣的摇了摇头,她还没和人靠这么近过,近得她连赵卫东长长的睫毛都看到清楚。
  赵卫东护着人出了河,绷紧了的脸凶巴巴的,察觉到下巴暖烘烘的,鼻尖是淡淡的香味,他蓦的红了耳朵,虚拢着霍笙的手一下收了回去,“跟她们回队上。”说完就转身去河里劝架去了。
  “霍笙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打到!”周萍拉着霍笙上下看,看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浸了水,得赶紧换衣服,不然着凉了生病又得花一大笔钱,于是带着人回了知青宿舍。
  最后争水浇灌的事情不了了之,本来河里的水之前就商量好每个生产队轮流浇灌一星期,结果宋燕子他爸的生产队故意瞅准了二队浇水的时候,让社员过来抢水,明显是针对二队上的人,公社支书面上做了调解,也教训了宋燕子他爸,安抚了赵卫东,两方不得罪。
  赵卫东背上肩胛骨的位置挨了实打实的一扁担,脱了大半的衣服光膀子用药酒揉了揉,把淤血散开些,他在自己住的屋里,就穿了个大裤衩,一屋子都弥漫着刺鼻的药酒味。
  他这间屋子光线不是很好,外面天还没黑,屋里却已经不透亮了,于是点了盏油灯放在桌上,阿婆给他揉完药酒就出去了。
  屋里就剩徐力争和他坐在一起,两人坐在桌子边,油灯闪闪烁烁,桌上摆着半瓶二锅头和一小盘花生米。
  “公社支书就这样不疼不痒的放过五队上的人,没有生产队队长的默认,底下的社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和我们抢水?宋家这些狗东西接着这机会报私仇。”徐力争愤愤不平。
  五队的生产队队长是宋燕子他爸,用水这事早就说话是各个生产队轮着用,他们五队忽然出来抢水,明显就是冲着东子来的。
  赵卫东一条腿,曲起搭在凳子上,他抓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宋燕子他爸再干几天就要从生产队队长的职位上退下去了,公社支书自然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没必要得罪人,不过,他们跟我玩阴的,我倒要看看谁玩得过谁。”
  徐力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东子八成有了什么坏主意,他把桌上的半瓶二锅头倒了一些在东子的杯里,又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些,才抿了一口,他忽然试探性的开口说道:“东子,你是不是,喜欢霍知青?”
  赵卫东蓦的看向他,皱紧了浓眉:“你,胡说什么?”他心里去发虚,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么明显,是个人都瞧出来了?
  “今天河里的时候,我们才到河边,你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河里女知青不少,你偏偏就把霍知青抱在了怀里,还替她挨了打,照你的脾气,你要不喜欢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赵卫东想矢口否认,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端起桌上的二锅头灌了一口。
  徐力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两人小时候同穿过一条裤子,一猜果然猜中了,他猛拍了下大腿,“喜欢,你倒是追啊,还整天欺负人家,你怎么这么欠抽啊。”
  赵卫东掏出支烟,但拿出来又放了回去,沉默了好一会道:“我怕我配不上她,她长得好,心眼也好,名字好听,又不嫌弃农村人,欢迎会唱歌那晚唱歌唱的多好听。”赵卫东想起昨晚霍笙在台上温柔俏丽,让人挪不开眼睛。
  徐力争刚喝了口酒,一听立马呛到了,捂住胸口咳嗽:“咳咳咳……”他可是听他对象周萍说了,赵队长和霍知青说,霍知青名字难听,歌唱得也不咋样。
  现在东子这是什么情况?
  “你再看看我?”赵卫东笑着摇了摇头:“村里有不少人都背地骂我野种,你说我怎么配她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
  徐力争是知道情况的,但他不赞成赵卫东这么想,“那些不知道事情乱嚼舌根的人他们的话你在意做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他们懂个屁!”
  赵卫东动了动背上擦了药酒的肩胛骨,万分庆幸,这一扁担打在他身上,“我现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且是打定主意,吃了不吐的那种,但我配不上她,她要是喜欢我,我就——”
  “东子,霍知青来看你了。”
  屋外阿婆吼了一嗓子,赵卫东一听,也不知道急什么,生生从的凳子上滚了下来,“哐当”一声,差点连同桌子上的油灯一起掀了,幸亏徐力争反应快把桌上的二锅头和油灯抬了起了,花生米溅出盘子,在桌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赵卫东左看右看,爬起来要去开门,走出去两步,又想起自己穿了个大裤衩,麦色的脸一红,忙找了件衣裳披上,低沉着声音回道:“来了!”
  旁边的徐力争看的目瞪口呆:竟然还害羞了?我怎么不知道东子还有这属性?
  第29章 029
  霍笙跟周萍回宿舍换了干的衣裳, 她除了当时别吓懵了倒是没受伤,但想起赵卫东替自己挨了一扁担, 霍笙想了想, 没坐住, 于是把上次在供销社买的罐头带上了两罐,想起赵卫东家还有个小孩,又带了一罐没拆封的麦乳精, 上了赵卫东家。
  到了赵卫东家,阿婆打开门见到她以风一般的速度立马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句, 然后才热情的把她迎进门。
  搞得霍笙云里雾里的觉得奇怪。
  没一会, 斜角里屋处赵卫东走了出来, 边走边把披着的衣裳穿上, 他身上的药酒味还没消,走到院子的时候霍笙就闻到了。
  霍笙从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刚想问赵卫东身上怎样, 结果她才站起,赵卫东来了一句,“我一会烧饭, 你等等。”他以为霍笙要一会才过来,还没开始做饭。
  今天落了水, 赵卫东打算烧一锅姜汤, 前几天挖出来的新鲜姜仔正好可以用上。
  霍笙忙道:“……赵队长, 饭我就不吃了, 我是来谢谢你今天的事。”今天抢水, 那些人打红了眼,要没有赵卫东,那一扁担打的就是自己了,赵卫东看着没事,但被打了肯定疼,还要让他动手做饭显然是不合适的,霍笙出来时都和食堂的大师傅打好了招呼,晚上给她下碗面条。
  赵卫东正去柴火堆里拿柴,一听,手里的动作停了,他偏头看霍笙,睫毛在淡淡的黄昏中又长又密,平常脸上的凶意荡然无存,他低哑着声音,说:“我供你一个月伙食,天数还没到,不能让你吃亏,至于今天的事,我是二队生产队的队长,只要是我队上的人就不能让人欺负了,换成谁都一样……瞎想什么。”
  霍笙:“……”瞎想——她就是过来感谢一下赵卫东,她什么都没想啊,不过她不会把话说出口,只是撩起垂落在鬓角的发丝,杏眸闪闪道:“哦,我没多想。”
  一直在假装捡鸡蛋的阿婆看着两人,笑着叹了口气,在她叹完气后,趴在里屋门上的徐力争也叹了口气。
  东子真不会讨女孩子喜欢,逮着了霍知青欺负,确实在霍知青心里独树一帜,留下深刻印象了,但都不是好印象,有什么好留的!
  因为周萍今天不上他家去吃饭,徐力争索性就在赵卫东家混一顿了。
  霍笙在赵卫东家吃饭的时候,都会帮忙做一些家务,她坐在锅灶旁,把才从地里割下来的卷心菜一层层拨开,偶尔往灶里加些柴。
  卷心菜嫩脆,一片片拨下来的时候,伴随着发出轻微声音。
  赵卫东把洗干净带着水渍的黄色仔姜拍扁丢到锅里盖上盖子熬姜汤,然后走到霍笙的对面坐下,拿了个卷心菜咔擦咔擦粗鲁拨着,他的衣裳下摆的几颗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散开了,露出隐隐约约的肚脐眼,赵卫东注意到之后,飞快的拉起衣裳两角掩好,偷偷摸摸瞧了对面的霍笙一眼,然后以极快又不让人察觉的速度把扣子扣好。
  “你想回城里吗?”
  霍笙手里的动作一停,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赵卫东。
  回城?赵卫东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会给她返城名额,还是代表什么?
  赵卫东眼睛都没抬,盯着手里的卷心菜一层一层的剥,但霍笙确实清楚的听到他刚刚的话了。
  赵卫东满脸冷漠,继续说道:“来这的知青都想回城里,河沟村是个山沟沟,没多少人会喜欢,特别是城里人。”
  霍笙摸着手里卷心菜的纹路,她白嫩的指尖透出一抹樱粉,握着一片卷心菜显得煞是好看,她想了一会,没说想还不是不想,而是淡着声音道:“这种事情顺其自然。”而且回城了未必就是好,留下来的也不一定会差。
  这会换赵卫东手里拨卷心菜的动作停了,他抬头看着对面坐在登上的霍笙,低垂着头,露出纤细好看的下颌,乖巧柔顺,跟出水的包心菜似的,赵卫东蓦的低下头,几下把手里的卷心菜拨好,二话不说抬起盆去水井边呼哧呼哧洗菜去了。
  顺其自然,赵卫东脑袋里反复出现这几个字,吃饭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他平时食量就够大,今晚上霍笙看到有些惊讶了。
  吃那么多,也不怕撑到。
  这一顿饭赵卫东从开始到吃完都没有说一句话,反倒是徐力争和霍笙说了不少的话,说的话题还尽是赵卫东小时候的事情。
  晚饭后赵卫东打包了一缸滚热的姜汤给霍笙,还用一张微湿的小帕子垫在缸底让她拿着。
  “姜汤煮多了,这一缸你带回去,你这个月的出勤率快是满勤了,睡觉前全部喝了,不然生病缺勤,工分我一分不给你记。”赵卫东
  霍笙现在就指着工分过日子,白天在河里折腾了,也知道自己喝点姜汤好,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赵队长。”缸子散发着灼手的温度,但底下垫着微湿的帕子,中和了温度,暖暖的,像个暖手缸。
  随后赵卫东又把霍笙带来罐头和麦乳精,原封不动让她拿回去。
  霍笙拿都拿来了,就没想过拎回去,但赵卫东直接把放麦乳精和罐头的口袋袋子挂到了霍笙的脖子上。
  “呦,这样挂着还挺好看的,不错不错。”
  霍笙:“……”
  实在看不过眼的阿婆,给了自家孙子脑壳一下,帮霍笙把挂在脖子上的口袋拿了下来塞她手里,“拿回去吧。”
  霍笙不得已只能拎着回去,等霍笙走了,徐力争看天色差不多要摸黑了,和赵卫东说了一声,准备要回去了,结果赵卫东却跟着他一起出了门,说是有事要去办。
  阿婆见怪不怪的,也不问他孙子去哪,带着虎子,把鸡撵回鸡圈。
  两人在岔道口分开,徐力争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赵卫东离开的方向,摸了摸下巴,心下一疑。
  赵卫东像之前一个月一样,看着霍笙进了知青宿舍之后才转道回了家。
  他叼着烟,没回走几步,忽的停了脚步,微拧眉朝不远处的人道:“你怎么在这里,找周萍?”
  “你别胡说,大晚上的,男女要避嫌。”徐力争笑嘻嘻的凑上来,手臂搭在他身上:“你别不别扭,啧,担心人霍知青还尾随一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