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是的。”小小和尚摇摇头,“师兄太能吃了,师傅种的菜总是不够吃。但是,每次师兄在家,师傅都会担心他吃不饱,所以总是多摘一些菜回来……”
  “师傅对我跟师兄都是很好的,就像别人说的那个……那个,刀子嘴……”下半句小家伙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温宁接过话:“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想着,看来连清的师傅人挺好的。这就像是正常家庭的家长,一边嫌弃子女太能吃或太胖,一边又担心孩子吃不饱而可着劲劝吃。
  “哥哥,你懂得真多,跟我师兄一样!”
  见小家伙一双大眼睛崇拜地看他,于温宁忍不住弯腰将他抱起来。小家伙双手自然而然就圈住于温宁的脖子,小声靠在他耳边说:“哥哥,这件事千万别让师兄知道,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
  于温宁轻轻摸着他光溜溜的后脑勺,说:“好,我答应你。”
  小家伙有点开心地在靠在于温宁肩上,想了想又有说:“其实师兄他什么都知道,我骗他他也是知道的。师傅说,师兄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其实是很聪明的。师傅还说,师兄是大智若愚。”
  回想起连清的种种,于温宁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边抱着边小小和尚往外走,边说:“你师兄确实是内外兼秀,你也很聪明。”
  虽说现在的孩子大多早熟,可像小小和尚这般懂事的,却是极少。大多数孩子的早熟往往伴随着皮与熊,总能轻易让人失了耐心。而眼前这小家伙,却让人觉得暖心,
  连清跟他师傅回到庙里时,远远的就看到身材高大的于温宁抱着他家小师弟,正在给那小小孩子举高高。
  暖暖的夕阳、孩童的欢笑、男子的温柔构成一幅极为美妙的画卷。连清忍不住放下东西,掏出手机,“咯嚓”一声,将这一刻的美好定格下来。
  手机拍照的声音引起那二人的注意,于温宁将小小和尚重新抱回怀里,转过头。看到连清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扬起笑容。待看到连清身边的老者,他笑容又隐了下去,颇为庄重地双手并于胸前,微微躬身:“师傅好。”
  师傅同样双手合并,道:“于施主多礼了。”
  连桑小和尚早在看到师傅与师兄时便挣扎下了地,此时已经跑到连清面前,张开双臂:“师兄,抱抱。”
  连清熟练地将小家伙抱起,让他两腿张开,然后将他放到肩上,令他跨坐在自己肩颈上。小家伙也熟门熟路地两只手抱住他师兄的头,一双小脚紧贴师兄的胸前两侧,稳稳坐好。
  确定小家伙已经坐稳了,连清又重新挑起那两桶水以及一盆子菜,往院子一侧的小厨房走去。
  于温宁本瞧着他那般,有些担心。可看看大家都是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便压下那些担心,礼貌地与已经走上前来的师傅交谈起来。
  哪怕连清先前已经跟他师傅说过他跟于温宁的一些情况,可老人家还是不大放心,总担心自家孩子被人骗了。
  不过他也没能跟这位年轻小伙多谈,因为他的好徒弟喊他了。
  “师傅,快来帮忙做饭呀。”
  “来了。”师傅应完,让于温宁自己四处看看,转身进了厨房。
  于温宁哪里好意思什么都不干,便也跟着去了厨房。连清看他过来,也不把他当外人,指使他跟自家师弟洗菜去。他则是生火,师傅准备做菜。
  好在厨房挺大,这么多人倒也不显拥挤。
  天色擦黑时,这顿饭便做好了。
  白米饭、青菜汤、蒜蓉茄子、炒白菜、炖豆角。饭菜虽素,但味道并不会太差。连清跟于温宁都吃得津津有味,师傅还时不时叮嘱他们多一些。
  吃到最后饭菜还剩一些,师傅不无可惜地看着连清道:“你怎么回事,吃这么少!”
  “我吃不少了……”连清委屈道,明明是师傅怕他不够吃,做太多菜跟饭了嘛。
  本着浪费可耻的理念,剩下的饭菜最终被连清跟于温宁分着吃光了。
  饭后,几人在院子周围散步消食,顺带聊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连桑小和尚身上了。
  连清直接跟他师傅道:“师傅,我想把师弟带下山去。明年他就该上幼儿园了,我想先带他下山,让他多与外面的世界接触接触。还有就是,我觉得连桑的头发该留起来了。”
  他小时候没上幼儿园,直接就上了小学一年级。因为未曾受过同等教育,又是长期住在山上的土包子,加之是个小光头,使得他跟许多小朋友都格格不入,大家也隐隐有些排挤他。后来那些人又知晓他无父无母,大家对他就更不那么友好了。
  孩子们都是天真的,天真到看到有那么两三个人欺负另一个人,便会跟风欺负或嘲笑。却没有意识到,他们在是为恶。
  他不想让师弟遭遇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不愉快。
  师傅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直接道:“去吧。顺便,让他还俗了吧。”
  “啊?”连清惊道,“不用了吧?”
  连桑小和尚此时正被于温宁牵着走,听到这话也惊讶道:“师傅,不用了吧?”
  师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就差没戳他的小光头了:“你傻啊,不还俗,以后你师兄吃肉你吃素啊?”
  于温宁憋笑,连桑小和尚恍然大悟,连清则是伸手一拍脑袋:“对哦,这不合适,师弟也要吃肉。”
  第46章
  双方就连桑小和尚还俗一事达成共识, 连清又问:“师傅,那你怎么办?要不, 你也下山跟我们走吧?”
  师傅直接摆摆手:“我就算了吧, 你们都走了, 我也该下山去找找老朋友,结伴四处云游。”
  “你跟那几位大师还有联系啊?”
  “不常联系, 只是偶尔会写写书信。”师傅说罢,又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在捡着你之前我便时常与他们四处游玩,不常在庙里的。虽说这二十年来我不大下山,但外面的世界我也不是一无所知。再者,如今我身体还很硬朗, 你就放心吧。”
  连清倒是没太担心, 一来他师傅确实身子骨挺硬朗,跟他打起架来生龙活虎的,他向来赢不了。
  二来, 他上小学之前师傅偶尔会带他出远门见见其他寺庙的大师。这些年,偶尔也会人过来庙里看望师傅。也因此,他是知道师傅在捡到他之前是常年在外,四海为家的。
  听说那会山上庙里的住持并不是师傅, 而是师傅的师傅所收的另一位年轻和尚。年轻和尚说父母年老,想还俗回家侍奉老人、娶妻生子。连清他师傅这才回到三连庙, 准备找个人继任住持或关了这座庙。
  只是在他还未做好决定之时,正好捡着了连清。怕把小孩送到福利院会吃苦, 师傅再三思量决定收养连清。也因此,他没能继续云游,而是老老实实在庙里住下来,一手将连清带大。
  连清大了之后,师傅本就与谈过他,说想在他考上大学,去外地读书之后自己也继续未完的云游大业。谁知一来高考当天连清出了车祸,不仅因此未能考上大学,倒霉孩子还愣是在山上养了大半年的伤才彻底好了。二来,他师傅又捡了连桑小和尚,于是又开始了带娃事业。
  如此一耽搁,直接导致他师傅二十年来都未真正走出这座小镇,委实令他憋屈。
  连清早早就已经做好师傅不会与他一道的心理准备了,他也舍不得勉强师傅。师傅这么些年牺牲自由带大他,真的不容易。他想了想,说:“你要云游也成,但是你得带上我刚给你买的手机,还有银行卡。我会定期往里边汇钱,你有需要就去取。”
  “钱就不用了,”师傅摆摆手,“我以前出门在外,基本不怎么花钱。出行都是靠双腿走、住也是去附近的寺庙借宿或随便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即可。钱嘛,偶尔找一下临时工赚一点饭钱。我们当和尚的只吃素,倒也花不了几个钱……”
  “不行,钱你必须拿着!”连清坚持说道。
  于温宁也帮着他劝:“师傅,您还是带上银行卡吧。如今外面各方面皆与二十年前不同了,许多路都被建成马路,步行是走不通的。还有,如今已经少有无人居所,寺庙也不多见了,您若不拿着钱,难不成露宿街头去?”
  连清直点头:“师傅,你就拿着那钱吧。以后在外面要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住的地方,就住酒店去,你徒弟我有钱。”
  连桑小和尚也拿他的小胖手扯扯师傅的衣服,奶声奶气道:“师傅,不要住大街,冷。”
  师傅神情动摇,有些为难。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他实在不想拿徒弟的钱。
  连清见状,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于温宁。他自己嘴笨,说不通。可于温宁在他眼里是很厉害的人,说不定会有办法。
  于温宁空出一只手安抚地拍拍他肩膀,转而对师傅道:“连清如今是明星了,当明星的总要承受许多的非议与不为人知的辛苦,且往往是没有隐私的。倘若有一天,那些网友们发现,荧屏前风光无限的连清,师傅却连一间酒店都住不起,只能四处流浪。那么,那些人会怎么想连清?”
  这一点连清倒是未曾想过,不过他很快明白于温宁的用意。于是他马上顺着这话往下说:“我会遭受到网络暴力,就是网上、电视上到处都会有人在骂我,说我不孝什么的。然后他们还会让我滚出娱乐圈,说我不配为人……”
  “他们敢!”仅是听了这么一个假设,师傅便怒目圆瞪,一幅恨不得将那些有可能骂他徒弟的人打一顿的架势。
  连清两手一摊:“他们没什么不敢的。所以师傅,哪怕是为我着想,你也要对自己好一些。那钱你拿着,可着劲花,别给我省着。我有钱,我能挣钱,真的!”
  连桑也从于温宁怀里探出半个身子,扒到他师傅身上,可着劲磨:“师傅,你就拿着吧。小三儿不要你在外面住不好吃不饱……”
  连清也赶紧再接再励,甚至一个大老爷们不惜放下脸面,跟连桑一左一右撒起娇来。别说师傅这位当事人了,旁观的于温宁都觉得受不住,恨不得替老人家一口答应了这两只活宝和尚。
  最终,师傅还是屈服于他的两个徒儿爱心攻势之下,老老实实收下连清的卡。并且对着佛像发誓,出门在外决不将就于吃穿住宿。又被连清逼着,每日在固定的时间与他视频通话一次。
  连清还趁机教会他师傅跟师弟如何使用手机。他们山上的信号十分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因此倒也能勉强使用。
  瞧着这一家人温馨快乐的相处方式,于温宁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时不时也融入其中说上几句话。心里却是羡慕且向往不已——他也想拥有这般能为彼此着想、互相关爱的家人。
  说笑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师傅说困了,准备睡觉去。连清也就去厨房烧了一大锅的开水,喊于温宁跟连桑一块洗澡。他自己跟师傅是习惯洗冷水的,便将连桑托付给于温宁,拜托他帮小家伙洗洗。
  然而连桑不愿意了,扯着连清的衣角,撒起娇来:“师兄陪我们一起洗嘛……师兄~”
  连清为难地看向于温宁,师弟是小孩子,跟于温宁一块洗倒是没什么。但他一个大男人,跟于温宁一块洗,他怕于温宁介意。毕意今早,他们还发生过一些“误会”。咳……如今想起来连清仍会觉得不好意思。
  于温宁心里一阵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派正气说:“大家都是男人,就一起洗吧,还能省点水。”
  见他这么说,面上也没有为难的样子,连清只好应下。他虽然习惯洗冷水,但洗热水却更能令人感到舒服与放松。
  三连庙虽小,但五脏俱全。院子一侧有个浴室,下边挖了个并不大的小池子。因为连桑的原因,这个池子倒也没荒废。院子里也有一台小型发电机,是曾经连清高考前师傅怕他太用功,看书看坏眼睛买回来的,平时能令院里的灯都通上电。不过他们很少有用到,平日里还是用的煤油灯多一些。
  浴室里也有灯,还是暖色调的灯,不算亮,但灯光令人觉得舒服。今晚连清将发电机拿出来用了,因此那灯也就能用得上。他将一大锅烧开的水倒进池里 ,又倒了一水缸冷水进去。这么一掺和,水正好八分满,温度也适宜。
  连清先帮连桑脱了衣服,将他放到池子里一早准备好的小凳子上站好。那水正好没到小家伙的肚子,不怕着凉。小家伙自觉地双手扶在池沿矮矮的“围墙”上,这样就不怕摔了。
  连清又看向于温宁,见那人已经着手脱衣服,他也就低头脱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池里,纷纷坐下来。
  两人毕竟身量不小,一坐下来,池子里的水便溢出不少。且,池子也拥挤了许多。连清伸手将连桑抱过来,放在自己屈起来的大腿上,拿毛巾帮他搓搓身体。他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他老是控制不住想往于温宁身上看。
  刚刚两人在跨入池子时,他不小心看了一眼于温宁的身体。皮肤比他的还白,身上也不像外面许多男人那般软绵无力。反倒有那么一些肌肉,还很是匀称。这样的身材,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至少,连清是欣赏这种身材的。
  他当时就觉得脑子一热,忍不住想起今早他跟他大哥说要对他负责时,那些不着调的念头。当下他便不敢再看,只得低头专注于自家小师弟。
  然而一心放在小小和尚身上的他却不知,他大哥此时此刻,也是与他抱有同样的心思。不,应该是比他更煎熬!
  嗯,想看而又不敢看,怕自己下半身失控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虐了!
  可池子就那么一点儿大,两人不动倒也还好,一旦有所动作,就避免不了肢体接触。再加上连桑小和尚并不愿意安安分分泡澡,总动来动去,于是两人一来二去的,视线还是撞到一处去了。
  视线对上的这一瞬间,就再也挪不开了。暖暖的灯光似乎有着别样的魔力,能让两人从身到心,愈靠愈近……
  气氛,肉眼可见地暧昧起来。也不知是两人本身的缘故,还是因着那灯光太撩人……
  就在连清心跳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红之际,趴在他怀里的小家伙突然贼贼笑两声,奶声奶气道:“师兄,哥哥,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说到“大”字时,他两只手划了个大大的圈,小小的脸上就差写满“快来问我呀,问我我就告诉你”几个大字了。
  连清默默收回视线,偷偷深吸一口气,随后声音不大平稳地问:“什么秘密?”
  于温宁也默默收回视线,看向小小和尚。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他知道,就算小家伙不打断,他跟连清目前也不会再有进一步发展了。他甚至不确定,他的小和尚刚刚是否对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连桑小和尚兴奋地伸出小胖手,指指他师兄的下半身:“师兄,你的小叽叽好像又长大一点了。”
  连清:“嗯咳咳咳……”
  于温宁:“咳……”
  连桑小和尚继续说他未完的话:“不过,于哥哥的小叽叽比你的大。”
  连清:“……”忍不住看向他大哥那儿,看一眼又回头看看自己的,还真是……
  他忍不住心里失落落地想,身高比不过他大哥,气质比不过他大哥,如今竟连下边都比不过他大哥……这什么世道啊!难过jpg!
  于温宁:“……”忍不住看向小和尚,从那形状完美的腹肌往下,都看了个遍。
  身边那人的视线过于炙热,有如饿狼,直让连清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默默转过身,背对于温宁,假意教育小师弟:“小三儿,不许说别人的小叽叽,也不许对别人的身体说这说那,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连桑小和尚郑重点头,小脸满是严肃:“我知道的,师兄。可是,师兄跟于哥哥不是别人。”所以是可以互相说的人。